第325章 动静儿整梃大
“你们老程家就你一个女儿,等将来,你回来给爹妈上坟的时候,也能顺便望她一眼。这是她亲口说过的话。”车子在山脚停下。郑平安说着“东西都在后备箱里”开门了下车。
许博也跟着下车,打开后备箱一看,里面放着两个花篮,一篮子酒水果品,还贴心的准备了两个编织精美的小蒲团,那花篮用塑料纸包着。
里面黄的是花菊,白的是百合。闻到暗香飘来,许博才发现竟是鲜花。“您可真细心,准备这么齐全。”许博拎起花篮,由衷的感谢。
郑姑父拎了果品蓝,把蒲团夹在腋下,点了点头,“我对这些讲究其实一窍不通,也不知道你们城里人什么规矩,看电视上都兴摆点儿花,就简单弄弄。总归是表个心意嘛!
没必要搞那些排场。再说,山上也不让点火。”许博连连称是,越发觉得这个郑姑父看上去憨厚,人并不木讷,大小事心中都有数,口才也很好。两人等了半天,也没见程归雁出来。
许博趴着车门往里一看,还在擦眼泪,看见他才慢慢的挪了出来,三个人沿着石板路拾级而上。
没走几步,程归雁已经紧张得挽住许博的胳膊,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嗫喏:“许博,我有点儿怕…”“傻丫头,自个儿爸妈怕什么?”许博让声音尽量轻柔,拍了拍她的后背。
忽然明白过来。从出门时起,她的情绪就不太平静,原来是因为这类似“近乡情怯”的恐惧。这次还乡之行。
他是一直为她提着一颗心的。程姑妈的近况和身世遭遇让她数度落泪,情绪起伏不可谓不大。
但到底这些都是可以相互理解和原谅的,无论感伤失落,还是愤怒鄙夷,都来
方长,还有的是沟通的机会。一时难以接受的刺
和变数,甚至可以通过身心的
愉得到必要的纾解。
可是,对于故去的人呢?那个连接彼此的通道早已关闭了,即使堆起一座坟丘,立起一块墓碑,那也不过是个无可奈何,聊以安慰的空
寄托而已。你说什么。
他们也听不到了,半圆形的墓地用水泥和花岗岩圈成,种了一圈儿柏树。依山面水,风景很好。央中汉白玉的墓碑上刻着两个很普通的名字:程立民,蒋云英。程归雁刚走到目前,就被牢牢的定在了那里,瞬目不移的盯着碑上的照片,那居然是一张黑白合影。
照片上的夫妇俩很年轻,男的俊朗女的秀美,脸上的笑容明亮得就像未来的无限美好正在眼前展开。
两人都穿着雪白的衬衫,不约而同的靠向对方,应该是一张七八十年代的结婚照。许博把目光集中在女人的脸上。
除了眉目更纤巧一些,简直跟程归雁一模一样,显然,拍照的时候,妈妈比现在的女儿年轻许多。
见到这样一张照片,许博心里最直接的感受却是,失去这样一位美丽的
子,任何男人都必定痛不
生。“这还是你老姑从你姥姥那儿找到的,到底是当妈的,老太太一直偷偷保存着。”
郑平安把鲜花果品摆放好,又把两个小蒲团放在台阶下,“你俩磕个头吧!”说完,退到了一边。许博上前拉着程归雁跪下,连磕了三个,正要拉她起来。
程归雁跪在那里摇了头摇,轻声说:“许博,你跟姑父先下去等我好么?你们在这儿…我说不出话来。”
许博见她面容平静,稍稍放心,便跟着郑姑父下了石阶,往山下走。陵园依山而建,占地不大,墓地之间的间隔却很远,上下错落,其间种满绿植,环境清幽肃穆。上山下山竟一个人也没遇到。
郑平安不再多话,边走边掏出香烟朝许博让了让,见他头摇也就自顾自的
起来,许博原本好奇,想打听一下昨天麻将桌上的都是什么人,可一想到昨晚“侯伯伯”发亮的天灵盖,还是作罢了,即使将来程归雁继续跟姑姑来往,估计也没他这个临时老公什么事了,当然。
他更希望程归雁也跟这座昼夜颠倒的别墅保持距离,正倚着车门跟郑姑父拉家常,忽然听到一声尖亢的呼唤…“爸…”许博听得一惊,赶紧往山上望去,呼喊接二连三的传来。
“爸…爸…爸爸…妈…妈妈…妈妈呀!妈妈…”随着呼唤一声比一声急切,声音里迸发出的憋闷和委屈,悲伤和不舍立时揪紧了许博的心。
“你还是去看一下吧!”没等郑平安说完,许博已经冲了出去。程归雁还在喊,一声比一声哀恸,一声比一声接近声嘶力竭的嘶吼。起初还爸爸妈妈一起喊,后来就只剩下妈妈了。
她不是说生命里从未有过母亲,对她没有任何感觉吗?许博三步并作两步的向上急奔,耳中的呼唤越来越尖利揪心,终于看到那方白玉石碑了。
程归雁娇弱的身影几乎蜷缩着跪在那里,双手撑地,用尽浑身的力气低头哭喊着:“妈妈…妈妈…”许博脚下不停,几步冲到近前。
程归雁听到脚步声蓦然回头,满脸的泪水,满眼的绝望,直像一个在大山里走丢的孩子,惊吓中神智错
,不停执拗的喊着妈妈,又惊慌失措的向男人张开了手臂。
许博冲过去一把把她搂在怀里,紧紧抱住,心头一跳一跳的疼。程归雁仿佛终于从无边的惊恐与无助中找到了依靠,趴在许博肩上,口中的“妈妈”一下分不清音节,“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许博以前不会这样安慰人的,可扑在自己怀里哭的女人多了,自然而然就懂了。
程归雁第一次在影吧里哭,是自伤,上一次在梦醒时哭,是痛悔,而这一次,更像是发
,她不是对母亲无感,而是从来不敢去触碰心底那个近乎天然的黑
。
没见过亲生母亲,别人跟妈妈撒娇她总见过,眼前的一位就是秦可依,虽然一再声称岚姨就是她的母亲,终究无法回到童年,弥补那份永恒的缺憾了。
直到今天,她才第一次看到母亲的真容,怎么可能不把心里
了三十多年的那一声妈妈喊出来?这一喊,就再也止不住了,程归雁哭得几乎用上了全身气力。
身扭结着。
拳头不停的在男人背上奋力捶打,好像即使用上了全身的力气也远远不够似的,哭声从凄厉渐渐转为嘶哑,几
撕心裂肺,震断肝肠。
许博跪在地上任凭摇晃躏蹂,不停小声宽慰着,直到嘶嚎转成了哀啼,又慢慢降为暗哑的呻
,不受控制的
噎,程归雁的子身总算软了下来,筋疲力竭的瘫在男人身上。山风阵阵,吹皱坡下的湖面,远处的峰峦清透得不带一丝雾气。
墓前依偎的两人仿佛穿越了时空,忘记了世事繁杂,一动不动,唯有对方
膛里的温热在缓缓
淌。
“把你的衬衫都哭脏了…”不知过了多久,程归雁才
着鼻涕说话。嗓子带着沙哑,可听口气,
气神儿正在恢复中。
“不怕,武器霸气流散巫妖起,你不是专门负责洗衬衫么?”许博轻抚着她的脊背调侃,“以后,我每年都陪你来这儿哭一次。到时候,你要事先把衬衫准备好。”
程归雁子身一缩,应该破涕为笑,挣扎着起身。许博这时才发觉膝盖跪得生疼,一边搀扶,一边弹着
子上的土。
“该说的都说了吧,说完了咱们去逛逛?”看着程姐姐找出纸巾背过身去,许博尽量让气氛变得轻松随意些。
一次给一百万他也不愿意面对一个伤心流泪的女人。程归雁整理片刻,转回身来,又对着墓碑凝望片刻才挽住男人的胳膊。两人相携下山。
郑平安见两人神色如常有说有笑的下来,脸上也掠过一丝笑意,把车钥匙递给许博说:“正事儿办完了,你俩开着车绕着这卧龙湖逛逛吧!散散心。”
许博刚要接过,程归雁说:“老姑父,车你开着吧,我们走走。”郑平安也没客气,叮嘱两句开车走了。许程二人手拉着手踏上宽敞的林
路,贴着湖边散起了步。
“你真的会每年都陪我来一次?”“那当然,君子一言啊!只要您差遣。”“那这衬衫,我洗了。”
“你当然得洗了!你看你这一回一回的,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抹我身上了,你得负责,以后我衬衫都归你洗了,做好心理准备哈!”“嗤…不要个脸,我…我哪有…还这辈子。”
“不说这辈子也差不多了吧?打我认识你就三回了,之前的都不算,以后你每年来哭一回,没一辈子也半辈子了吧?你知道我有多见不得女人掉眼泪吗?亚历山大呀我这。”
“行了行了,我洗,洗还不行嘛!才发现你嘴这么碎…不就才三回嘛…再说,我干嘛年年哭啊,我爸上吊我都没哭…”
“不哭当然再好不过了,不过衬衫还是要洗的…欸?来信息了,你听来信息了。不会是你家老教授查岗吧?”“不许偷看!”
“好好好,不看不看,我看你还不行嘛?你比机手好看!”“诶,我哭起来是不是特难看啊?”
“没看见啊!不是,趴我背上哭的,我怎么知道难不难看啊?不过…用你们东北话说,动静儿整
大,地动山摇的…欸…别动手啊!动静儿真
大,扭秧歌不用吹喇叭了都…哈哈…哈哈…”…直到
落西山,两个人
完串儿,喝完啤酒才搭了个车回到别墅。
这大半天,许博遇到了最爱笑爱闹,活力四
的程归雁。两个人绕着卧龙湖转了一圈儿,还在湖里滑了两个小时的船。小船上,程归雁躺在男人怀里美美的睡了个午觉,竟然没打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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