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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六两三
 徐凤年在八百白马义从的护送下,并没有按照原本计划直奔虎头城,以便在怀关都护府内居中调度,而是给人喊到了更南的一处地方,有着北凉道难得能称之为山清水秀的旎风景,水源充沛,山势险峻,地理形胜,自然难逃兵家法眼。正是在此地,北凉要建造一座比虎头城更加雄伟的城池,采自西蜀南诏深山、在北凉储存多年的巨木,几乎将大屿天山峰凿空的无数巨石,沿着宽阔驿路源源不断运来。在年轻藩王一锤定音的发号暑下,以清凉山王府作为中枢、三州刺史府邸和各地驻军作为主要力量,几乎除开州之外的整个北凉道,被这座新城牵一发而动全身,如同高手体内的磅礴气机,开始急速运转起来。新城由徐凤年亲自担任临时设置的将作大匠一职,经略使李功德和一位墨家巨子担任总督,四位刺史中高出半品的凉州刺史王培芳,昔年青州财神爷的王林泉在内,共计六人,担任参与具体事务的副监,一口气动用了凉州边关以南全部驻军,和十数万年龄都在五十岁以下的三州兵籍役夫,尽数屯扎在此,破土动工,热火朝天。

 如今北凉,能够对徐凤年下命令的人物,肯定就只有那个刚刚被离朝廷敕封为福静公主的徐渭熊了。夕阳西下的暮色中,徐凤年和徐渭熊还有那几位大权在握的总督、副监一起缓缓走在河畔,那位跟州刺史杨光斗一起走出清凉山入世的墨家巨子暂时不开身,同为总督之一的经略使李功德当然就得在场,为年轻藩王讲述新城建造的进程。这几年里李功德可谓是尝尽人生百态的滋味,先是荣登正二品的经略使,成为离王朝首屈一指的边疆大吏,然后股底下椅子还没有坐热,就遇上北凉“改朝换代”的动格局,果然徐北枳不吭不响就夺走了他牢牢把持兼任的陵州刺史头衔,紧接着宋明担任不合礼制的副经略使,坐镇清凉山,在北凉官场眼中自然是新凉王出于制衡考虑的手笔,但是就在所有人误以为李功德很快就要自己卷铺盖滚蛋的时候,年轻藩王马上就启用李功德担任新城总督,祥符二年初时经略使府邸那门可罗雀的凄凉场景,陵州官场可仍是历历在目,如今许多官员都开始悔恨自己没有趁机烧冷灶了。而李功德在赶赴此地后,也跟以往判若两人,跟墨家巨子一起风餐宿,以至于连累最重养生的田培芳也多吃了好些苦头。

 李功德说得口干舌燥,随手就从间摘下掺杂有多味祛火中药的水壶,灌了一口,然后由衷感慨道:“王爷,卑职在北凉做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官,都是在挖空心思琢磨为官之道,哪怕动身后坐入那架马车的时候,也不过是暗中庆幸王爷没忘记我李功德,当时掀起帘子,看着王府派遣的铁骑护卫,再看着车外那一张张重新谄媚起来的嘴脸,倍感惬意,就像亲手了他们一个大嘴巴,痛快啊。”

 田培芳虽说是位高权重的凉州刺史,但是仍然没有资格跟徐凤年李功德几人并肩而行,只能拉开几步距离跟在他们身后,因为经略使大人没有刻意掩饰嗓音,都给田培芳听在耳中,咀嚼之后,对这位北凉最会做官的老家伙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李大人见针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啊,而且这番不惜自污形象的掏心掏肺,真是深谙邀宠固宠的髓了。田培芳觉得自己受益匪浅,大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感。

 李功德转头北望一眼新城地址,轻声笑道:“当年硬着头皮答应翰林去边关从军,其实一开始只想着这个宝贝儿子在边军里头混日子就行了,靠着他爹的关系,弄个都尉当当就差不多,到时候锦衣还乡,回到他爹说话还算管用的地方上,也就平步青云了,以后做将军也好,做刺史也罢,总好过在边境上亡命厮杀,所以当我听到这小子偷偷摸摸成了白马游弩手,真是吓得魂都没了,听到李翰林竟然跟着龙象军攻入姑州,而且还是作为那开路的斥候,我这个当爹的,那段时间内,哪天没有烧香拜佛求菩萨?所以当翰林这小子活蹦跳回到家中,身边多了那几个被他当作换命袍泽生死兄弟的年轻人,我李功德是想骂他,却舍不得骂啊!我喜欢敛财又贪生怕死的李功德,怎么生出这么个儿子?!”

 李功德说到这里,脸上的自豪格外浓重,哈哈笑道:“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让爹都感到万般惭愧的儿子?!”

 忙碌得焦头烂额以至于嘴满是血泡的李功德停顿了一下,“所以当这个从小就挥霍无度的兔崽子,突然有一天,说要拿着他砍杀北莽蛮子头颅挣来的银子,请我去陵州最好的酒楼喝顿小酒。我李功德舒坦,比自己当了梦寐以求的北凉道经略使,还要舒坦啊。”

 徐凤年轻声道:“翰林已经按功从游弩手标长升任都尉了,当年我劝他从军,其实跟李叔叔一样,只是想着让他去边关静静心,省得再陵州无所事事,成天闯祸,到时候最为难的肯定是新当上经略使的李叔叔。我也没料到翰林就那么胎换骨一般,靠自己就成了北凉边军中的头等锐士。”

 李功德突然放低声音,沙哑说道:“说句心里话,如果能够反悔,卑职仍是不愿翰林投军入伍的,毕竟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没了就没了,谁给我养老送终?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哪怕他李翰林是个一辈子没大出息的子,在当爹的人看来,只要活得好好的,比什么都强。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买,既然翰林走到这一步,不管我李功德怎么每天心惊跳,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李功德不合规矩地率先停步转身,望向城址,喃喃道:“我北凉要在此平地起高楼,要让这座城池雄踞边关!我李功德不说什么为北凉边军出力,不过是刚好借着这个机会,亲历亲为,让自己那个厮杀在前线的儿子多一份依靠。”

 父爱如山,世间所有父亲,本就是儿子的靠山,从始至终,从老,到死。

 有些失态的李功德自嘲一笑,“王爷,卑职就先行返回去做事了,否则要给那位脾气不太好的墨家巨子得满脸唾沫。”

 徐凤年笑着答应,在官帽子最大的经略使大人离去后,王林泉田培芳这几位副监也就顺势补上位置,尤其是王林泉,‮份身‬特殊,不但他年轻时是徐骁的马前卒,女儿王初冬更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北凉储妃之一,只不过因为老凉王的匆忙去世,这件天大喜事才在清凉山那边始终拖着。如今北凉道,北凉王府的两个亲家,照理说青州豪阀出身的陆家子弟更应该出人头地,但随着时间推移,结局出人意料,满身铜臭的王家已经颖而出,陆家却好似水土不服,几乎没有几个年轻子弟担任北凉实权官员,书法造诣冠绝江左的当代家主陆东疆更是郁郁不得志,据说几场风波后,这位陆擘窠跟女儿陆丞燕都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对此北凉官场看法不一,原本还是对王陆两家押注各半的光景,随着王林泉出任新城副监而陆东疆却无缘此职后,彻底一边倒了。不过也许是清凉山为了陆家脸面不至于太过难堪,陆东疆的一个侄子当上了负责新城营造粮草的度之主事,不同于高不可攀却是临时设置的副监,在北凉这是个很容易转正的官位,此时此刻这名陆氏子弟就在二十余步外紧紧跟着,陆家男子大多风倜傥,此人也不例外,今他特意下官袍,换上了一身崭新鲜亮的锦衣华服,在队伍中显得尤为超拔于俗之上,与他同行还有几名年龄相当的士子。

 徐凤年其实一眼就认出此人‮份身‬,陆丞燕的堂兄陆丞颂,青州陆家在丞字辈中的翘楚俊彦,只不过徐凤年对于此人的鹤立群,有些无奈,入乡需随俗,是最简单的道理,鹤立群其实就等于格格不入,官场上厮混,谁不是和光同尘,很忌讳这种棱角,毕竟和讲究高标清逸的士林文坛那是截然相反的领域,也难怪陆家在北凉处处碰软钉子。徐凤年心中叹息一声,在和老丈人王林泉聊过后,故意转身停下脚步,望向还隔着三排官员的陆丞颂,在场人物都是修炼成道行深厚的官场老狐狸,很快就让出道路,一直留心年轻藩王动态的那个陆丞颂很快就会意,气度昂然地潇洒前行,走出几步后,突然转身回头看去,然后有个年轻士子犹豫着走出行列,跟上陆丞颂同行。这个冒昧举动,让田培芳在内所有官员心底都有些不悦,修养略逊的,已经皱起了眉头,你陆丞颂一个小小的七品度之主事,靠着陆家子弟的特殊‮份身‬得以觐见王爷也就罢了,但是哪来的资格捎带外人?

 徐凤年对此视而不见,在陆丞颂作揖致礼后,笑问道:“陆叔叔‮体身‬可还好?”

 陆丞颂直起杆后,就再没有弯下去,这个小动作,更是让附近官员很是恶感,虽说在大将军不拘小节的影响下,北凉不会刻意遵循那种“天子不能仰视,诸侯不能平视”的规矩,违者自然也更不会夸张到需要自刺双目谢罪,但是陆丞颂的这种中原文人骨子里透出的倨傲,实在是太招人反感了。陆丞颂依旧是旁若无人的架势,不卑不亢道:“叔叔‮体身‬安好,每都要在家中写上十几幅字。”

 连田培芳都要忍不住翻白眼了,你小子这是话里有话啊,是说那位陆擘窠因为无法施展抱负才不得不假装闲情逸致吗?田培芳眯眼盯着那张曾经在宴会上见过的年轻脸庞,有种爆口的冲动,别人不清楚,他这个凉州刺史可清楚得很,王爷当时有意让陆东疆出任凉州别驾,可这位陆家家主嫌弃给人打下手,心里不痛快,拒绝了,王爷又提议去与青鹿书院齐名的白马书院当山主,陆东疆仍是不乐意,当时田培芳对于自己占了凉州刺史这个“茅坑”还有些愧疚来着,亲自设宴邀请陆擘窠,结果陆东疆一辈的陆家男子一个都没有到场,只有陆丞颂这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进入府邸,反观与陆东疆‮份身‬相当的王林泉,同样是清凉山的皇亲国戚,哪次与人见面不都是和和气气的?读书人咋了,我田培芳还是姚白峰都赞赏过几句的读书人呢,难不成天底下就你们青州姓陆的读书人金贵,我北凉读书人就不值钱了?在离庙堂上,老一辈中有主掌国子监的姚白峰,有殿阁大学士严杰溪,年轻人里就算不提那个白眼狼晋兰亭,一样还有已是位列中枢陈望和名动京华的孙寅?

 徐凤年和颜悦道:“如今在一道之上设立副经略使,算是朝廷的定例,宋副经略使一直跟我抱怨事务繁重,一个人忙不过来。毕竟北凉道不同于其它地方,跟朝廷多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副经略使,想必不难。”

 听出弦外之音的陆丞颂难免神色激动,但他第一时间却是轻轻瞥了眼站在徐凤年身边的王林泉,后者不动声

 然后陆丞颂对徐凤年介绍道:“王爷,这位是在江南士林中极富盛名的张焕芝,琴棋书画样样绝,尤其画山川远近,有咫尺千里之势。而且张焕芝若是参加科举,定能摘得一甲头三名,故而是舍了锦绣前程,孤身来到北凉。”

 相比名士风的陆丞颂,叫张焕芝的年轻士子就要拘谨许多,毕恭毕敬行礼道:“草民张焕芝拜见王爷,诚惶诚恐。”

 田培芳小心翼翼地察言观,只要王爷出一丝丝的不满,他就能让这个叫张焕芝的年轻人,在北凉官场把冷板凳坐穿。

 徐凤年已经打量过张焕芝,闻言后笑道:“难为你了。”

 张焕芝愣了一下,低头颤声道:“不敢。卑职到了北凉之后,一番亲眼见亲耳闻,才知道北凉与印象中大不一样。”

 徐凤年一笑置之,转身继续前行,没多久就让田培芳王林泉这些人都回去做事,只跟徐渭熊并肩走在河畔,不远处就是负责戒备的白马义从。

 徐凤年轻声问道:“轩辕青锋是主动跟拂水房联络的?”

 徐渭熊点头道:“大雪坪那边当时先是跟鱼龙帮刘妮蓉联系,梧桐院和拂水房都有些仓促,所以我们在那三路人中都安了许多有江湖‮份身‬的谍子,顺便将这些外地拂水房死士迁回了北凉,他们负责引导言论。”

 徐凤年笑道:“难怪当时轩辕青锋说要打一架,让我败给她,我要是知道有这么一茬,也就答应了。这份人情,可不小。”

 徐渭熊问道:“你见过先生一行人后,如何?”

 徐凤年‮头摇‬道:“老先生毕竟还顶着上学宫祭酒的‮份身‬,一举一动都身不由己,能够前来北凉已经越过离赵室的底线了。我猜齐龙很快就会在京城做出对策,放出消息,只等韩老先生游历返身后就要接任大祭酒的位置。”

 徐渭熊转动轮椅,停下后面朝河,轻声感慨道:“先生当时故意不入凉州城,我就知道先生是下定决心了。若是先生入城,我们反而会失望,因为这意味着先生当真是无无求,会带着所有弟子返回学宫。既然避嫌给离朝廷看了,那就说明最少也有一名弟子会悄悄留在北凉。”

 徐凤年惊喜道:“许煌,司马灿,两人只要留下其中一个都很不错了。”

 徐渭熊大概是记起了那些年在上学宫求学的光,有些失神。

 徐凤年柔声道:“放心吧,老先生‮子身‬骨还很健朗,骑了十里地的马。”

 徐渭熊抬头瞪眼道:“你也不知道劝阻?!”

 徐凤年白眼道:“当时老先生倚老卖老要我送他们二十里路,我急着赶往怀关,加上已经有许煌几个都死命拦着,我也就没出声。”

 说到这里,徐凤年坏笑道:“老先生最后只让我送了十里路,嘴上说是我心意到就行,我看其实啊,是老先生真的扛不住了。”

 徐渭熊嘴角翘起。

 徐凤年在轮椅旁边蹲‮身下‬,太阳,叹气道:“怎么陆家人就是不开窍呢。难道整个家族的聪明,都一股脑集中在老供奉陆费墀和陆丞燕两人身上了吗?王林泉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一直袖手旁观,还算厚道,没有对陆家落井下石,可勉勉强强好歹是一家人了,如果王林泉能够多退一步,清凉山也安生许多。”

 徐渭熊平静问道:“所以你故意当面提出要让陆东疆当那个肋的副经略使,敲打王林泉?”

 徐凤年苦涩道:“算是旁敲侧击吧,不过我要是再对陆家不闻不问,这个在陆老供奉手上不惜举族迁入北凉的豪门,恐怕不用三四年,就要给北凉当地官员吃得骨头都不剩了。你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连我的梧桐院都在偷偷卖出字画古玩换取外地的盐铁粮食,这个陆家倒好,老供奉辛辛苦苦攒下的那些黄金白银,光是字画就买下了三十多幅,既然没有选择余地地在咱们北凉扎了,就算是有样学样跟王林泉那般,与那些迁出北凉的家族价买入土地也好啊。这会儿是附庸风雅的光景吗?个个在那里沾沾自喜,觉着占了天大便宜…”

 徐渭熊突然幸灾乐祸道:“其实你小看王林泉的为人处世了,这位财神爷在开以来,悄悄低价买入了好些价值连城的字画,应该是要自降‮份身‬送给陆家的,你这一开口,随手就丢出个从二品的副经略使,王林泉可就送不出手了,否则陆家不念好不说,还得被陆东疆这些老的陆丞颂这些小的愈发看轻。”

 徐凤年懊恼道:“姐,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徐渭熊笑眯眯道:“怪我咯。”

 徐凤年马上举起双手,“是我行事唐突了。”

 徐渭熊冷笑道:“唐突?咱们北凉王做事还会唐突?否则怎么会跟天下第二的拓拔菩萨从西域北部一路打到勋城,打得那叫一个酣漓翻天覆地,真是威风极了。我这不就还想着让人做一块‘天下第一’的匾额,回头就挂在清凉山的大门口上。要是你觉得天下第一这四个字俗气,‘举世无敌’如何?是不是更霸气一些?”

 徐凤年知道这个二姐的脾,哪里敢只能火上浇油的还嘴,愁眉苦脸从地上拔了青草,弹去泥土后叼在嘴里。

 徐凤年突然感慨道:“偌大一个北凉,方方面面的,当家三年狗也嫌啊…”

 徐渭熊伸手在他脑袋上重重一拍,“谁是狗?!”

 徐凤年无奈道:“我这不是还有下半句,刚想说才知道咱们爹当家不易吗?”

 徐渭熊望向天空,轻声呢喃道:“是啊。”

 原本蹲着的徐凤年干脆一股坐在地上,慢慢嚼着草

 徐渭熊没来由想起一支不曾传开来的小曲子。

 当年她和他的姐姐,远嫁江南。

 那一天,有个少年,就在梧桐院里,用筷子敲酒碗。

 送君千里直至峻岭变平川。

 惜别伤离临请饮酒六两三。

 一两愿你江南多雨带油伞。

 二两愿你酷暑可以轻摇扇。

 三两愿你入冬莫忘添衣衫。

 四两愿你年年多聚无离散。

 五两愿你无病无忧心常宽。

 六两愿你无风无雨长相

 六两三。

 余下三。

 我在西北,一关接一关。

 与你相隔,一山又一山。

 最后只愿我,知道你平安。

 徐渭熊长呼出一口气,转头柔声道:“以后别再做傻事了,会让爹娘…还有,还有你姐担心的。”

 徐凤年嗯了一声,然后吐掉草,望向远方轻声道:“拓拔菩萨去了州,黄蛮儿在那里,我就是不放心。”

 徐渭熊低下头,看不清表情,微风拂动,额角发丝起伏。

 徐凤年笑着站起身,“姐,我去怀关了啊。趁着拓拔菩萨没在边境,我要亲自去趟虎头城。姐,你放心,这次肯定不意气用事,只要见机不妙,就风紧扯呼!”

 徐渭熊抬起头,莫名其妙说道:“喊二姐!”

 徐凤年挠挠头,“都一样。”

 徐渭熊挥挥手,“去吧,到了虎头城,拧他个几百上千颗北莽脑袋下来!”

 徐凤年哈哈笑道:“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啊。”

 ——

 三天后的黄昏中,当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虎头城的城头,已经昼夜攻城一月有余的北莽大军,猛然鸣金收兵,破天荒休战了。

 远远看着那个人,北莽全军悚然。

 第二天拂晓时分,大风扑面,北院大王董卓那一骑在密密麻麻的北莽铁甲护卫下,仍是只敢略微出阵一百步,遥望虎头城头,他没有任何豪言壮语,只是高高举起手臂,然后重重挥下。

 祥符二年间最为惨烈的一场战役,就此拉开帷幕。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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