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杀机重现
“什么意思?”
崔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他看起来已经非常不耐烦了,简遇安的这种意义不明的对答只会加剧他的不耐烦。
安耐心地解说道:
“死者王栩,是被淹死的。”
一听这句话,卢雪真就忍不住掩嘴,从她的手指
里溢出一声惊叫。
崔烈回头看她,厉声问:
“我记得你说过,王栩的姐姐也是被淹死的,是怎么回事?”
卢雪真结结巴巴地讲述了王栩姐姐的事情,她明显是紧张过度,前言不搭后语,但大致的内容大家还是听得明白的:
王栩的亲姐姐叫王婧,两个人是双胞胎,从小感情就特别好,但在三年前,王栩还在读高中的时候,王婧竟意外在家里的浴缸溺毙。当时,一家人都出门去海边玩,王婧因为体身不舒服没和家人一起去,留在家里看家。一周之后家人回来,却在浴缸里发现了死去了两天,体身已经被泡得发
的王婧。
据警方检验,屋内没有外人的脚印,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而王婧身上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也没有其他多余的伤痕,缺乏谋杀的证据,最后王婧被警方判定为杀自。
但王婧的家人,尤其是王栩,根本没办法接受这个说法,王栩认为,王婧没有任何杀自的理由,她学习成绩优异,学校里人缘也不错,也没有感情方面的经历,可以说人际关系非常单纯,她本人也相当乐观积极,就在几天前家人结伴出去玩的时候,她还拜托王栩给她带点海边的纪念品回去,这样的人怎么会杀自?
而且,最重要的是,王婧的尸体在被带回察警局检验时,法医在她的嘴里发现了一串
心项链,这串项链是王栩王婧俩姐妹每人一串,从小戴到大的,是谁把项链
在她嘴里?这又代表了什么?
尽管王栩以及其家人反复向察警提出质疑,然而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王婧是死于他人之手,那串
心项链,其代表含义很难解读。王婧平
没有记
记的习惯,也难以了解她的内心世界。
警方的解释是,王婧早就有杀自倾向,只不过没有在家人面前
出来,她故意称病留在家里,是为了在家人不在的时候,完成杀自。
警方牵强的解释完全不能让王栩信服,但更好的解释一时也找不出来。从那时起,直到现在,王栩都没有释怀,她一直在试图调查出姐姐的死因。
这是深藏在她内心的秘密,只有闺蜜卢雪真才听她讲过这些事情。
听完卢雪真断断续续的讲述,江瓷的心一惊。
卢雪真说的最后一句话让她受到了震动,并且,她想到了某件事:
深藏在人心底的…秘密…
那么,王栩也是被内心深处的秘密召唤而来的吗?、
对了,在游戏里,夏绵盯着那块刻着英文版小王子片段的碑石,眼神恐怖诡谲,那是否意味着,夏绵内心深处也存在着一个秘密?
简遇安静静地听完全部讲述后,和吕柚
换了一个眼神,吕柚眼里的惊惧之情明显比刚进来的时候更加深。
江瓷刚觉得奇怪,安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证物袋:
“是不是这串
心项链?”
卢雪真刚看了一眼,就尖叫了一声,她的声线颤抖得不成样子:
“就是…就是小栩的,你是在哪里发现的?”
简遇安把头低下,她的眼神开始变得
惑,桃花眼微微眯起:
“和她姐姐一样。在她的嘴里,找到的。”
卢雪真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
大家一片沉寂。
三年前的案子竟然在这里重现了,是王栩因为多年来始终无法接受姐姐的死,在强大的心理压力下模仿当年的姐姐杀自?还是,一个知道当年王栩姐姐事件、又和王栩存在着某种仇恨的人,模仿当年的案子杀掉了王栩?
抑或是…
当年杀害王栩姐姐的人,就隐藏在这些人中间,时隔多年后,对王栩又下了手?
崔烈强行把那四个人叫了出来,薛盛华头发蓬
,怒气冲冲,王骆涵的眼睛则哭得红肿不堪,两个人明显是吵了一架,还可能动了手,因为薛盛华的脖子上有一道被指甲划出来的血痕。
和江瓷他们同组的修,穿着一身黑夹克,低着头坐在房间一角,看起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既没什么特殊的气质,也没什么多余的动作,感觉是个很容易被人忽略的人。
而另一个,叫做张解玉,男
,从进入会客厅,看到这么多的人之后,他就明显紧张起来,汗
不止。他右脸颊的神经好像受过什么伤,肌
一直呈现规律
的
动,在得知死了一个人后,他更是连手脚都哆嗦起来,看起来异常不安。
“你刚才说的密道是怎么回事?”
崔烈再度发问,所有质疑的眼光又都落在了安的身上,她一手按着左眉骨,在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下,徐徐道:
“刚才在验尸的时候,我和吕医生已经确定王栩死于9点~10点这个时间段内,正好是我们玩游戏的时候,我的猜想是…”
整个过程推断下来,江瓷发现她所说的和自己刚才想的差不了多少,要说是他杀的话,游戏中被杀的人值得怀疑,因为他们不需要再参与到游戏的互动中,他们是有充足的时间犯案的。但她在讲述自己想法的过程中,只讲述了各种他杀的可能
,却完全没提到杀自的可能
。
江瓷忍不住打断她,补充道:
“安,你没说杀自的可能
啊。”
安摇头摇说:
“不可能是杀自。”
江瓷一愣。
不光是江瓷,屋内的所有人都愣了,薛盛华更是不耐烦地问:
“刚才不是说是密室吗?你真当这是探侦推理小说呢?我告诉你,现实世界里可没那么多玄机,密室杀人?怎么可能?”
简遇安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想法,她只是把目光在崔烈和江瓷两边逡巡一番,说:
“崔警官,江瓷,你们刚才都进了浴室吧?你们难道就没发现,王栩是被淹死的,为什么在发现她的时候,她是以坐姿坐在浴缸里呢?她总不会是死后自己坐起来的吧?”
崔烈的脸色刷一下就变了,江瓷的脑子中也是嗡的一声:
对,进去的时候,卢雪真之所以认为王栩还活着,不就是因为王栩坐在浴缸里,头没有浸入浴缸水中吗?在王栩的胳膊从浴缸边缘滑下去后,她才整个人跌入水中!
卢雪真刚才还说过,王栩在亲眼见到她姐姐王婧的死状后,对泡浴缸就留下了心理阴影,她是不可能自己去泡澡的。
那么,就是有人把她淹死后,放在浴缸里,模仿着她姐姐,在她嘴里也放入了项链!
怪不得吕柚刚才说,她宁可认为是杀自,假设是他杀,那杀害王栩的人,搞不好就在他们中间!
究竟…是谁?
安指着桌面上那一大串钥匙,继续说:
“我和吕医生发现,她身下
着那些钥匙。我们刚才试着去开了开几个房间的门,确定那就是我们各自房间的钥匙。”
她把那串钥匙提起来晃动,发出哗哗的响动,她的声音在钥匙碰撞声中,显得越发诡异:
“既然是他杀无疑,钥匙是在她体身下面
着,凶手是怎么锁门的呢?刚才我也找了,王栩房间的备用钥匙也在她的浴袍口袋里,那么,凶手是如何出了门,在门外面把门反锁的?”
鸦雀无声。
她右手提着那串钥匙,左手按着左眉骨,轻声说:
“…门锁是相当老式的锁样,只能用钥匙或是在门里反锁,门下的门
只够
下一张纸,窗户也不能出入——所以,有密道,是最好的解释。”
她把钥匙再次提到眼前,晃了晃,说道:
“好好检查一下吧。因为钥匙少了一把。通往停车场的那扇卷闸门的钥匙,不见了。”
大家兵分几路,在各自的房间墙壁上敲敲打打,又检查了会客厅,包括会客厅墙壁上挂的画都被摘了下来,10来幅画被
七八糟地从墙上取下来扔在地上,四壁变得光秃秃的。
乐娱室,餐厅,公共浴室,会客厅,各自房间的墙壁和地面都检查过了,厚实无比,没什么问题。
唯一有点不对的,是在那间什么东西都没放的房间里。
那房间和其他房间一样,铺着厚厚的地毯,四面都是苍白的瓷砖,墙壁敲起来有隐隐的回音。
有人建议把墙壁砸开看看,但经过长时间的搜索,大家都累了,没心思和体力再去砸墙了。再说,这个房间位于蓝马山庄“丁”字的一横上,和王栩的房间距离远着呢,就算在这地方有什么密道,凶手也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通过这层层的房间和墙壁,到达王栩房间里。
而且,大家经过一番搜寻后,发现蓝马山庄内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凿墙的工具,最锋利的东西就是厨房里的菜刀,难道为了简遇安的一个猜测,大家就要千辛万苦地用菜刀去破墙?
大家忙碌了半天,却一无所获,密道这个假设也被质疑了,质疑声音最强烈的就是薛盛华,他认为如果真的是密室杀人的话,肯定有其他更高明的手段,利用密道来犯案,对于任何一个凶手来说,都是对于尊严的侮辱。
当然,这个观点遭到了江瓷的强烈驳斥,在她看来,现实和小说不一样,凶手所追求的是如何能杀死目标,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不管是有尊严的手段还是没尊严的,差别都不大。
薛盛华还说:
“凶手就算在我们中间,我们把门锁好不就成了。而且,再退一步说,那王栩也不一定是他杀,弄不好是她杀自之后,采用了什么手段把自己摆成那个样子,想要吓我们一跳呢?”
这个说法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虽然不大靠谱,但因为大家确实都困得不行了,也没什么心思去分析他说得有没有道理。
现在已是凌晨两点,继续搜寻下去,恐怕也没有足够的精力体力去支撑了。
忽视了卢雪真“小栩不可能是杀自”的抗议,薛盛华径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边走边说:
“你们继续找吧,我要去睡了,反正我不会把工夫浪费在这种无用功上去的。各自把门锁好就行了,哪来的什么密道?”
人陆陆续续地回去了,修和是早就回自己房间里去了,木梨子也是睡眼朦胧,龙炽倒在会客厅沙发上打盹,连夏绵都扛不住了,崔烈则仍坐在椅子上冥思苦想,但从他逐渐变得涣散的眼神来看,他也到达了精神力的极限,江瓷看着从餐厅里钻出来的简遇安,按捺不住,提议道:
“安,还是回去睡吧?这么晚了,说不定薛盛华说的是对的,王栩真的是杀自…”
简遇安却断然答道:
“不可能。”
看着江瓷疑惑的眼神,安也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口气严厉过了头,看着疲倦不堪的大家,她微微叹了口气,说:
“好吧,我们还是睡吧,记得锁好门,说不定…”
她的声音低下去,口气里有隐隐的歉疚:
“说不定没有什么密道呢,是我想错了。”
几个人都回了房,江瓷把龙炽拽回了他的房间,三令五申他一定要把门锁好,等到确认龙炽锁好门,她却发现简遇安没关门,还坐在房间的桌子旁写着些什么。
江瓷出声喊她:
“安,你…”
简遇安回过头,她的脸色很差劲,但她还是笑了笑,对江瓷挥手道:
“去睡吧,我一会儿就睡了。我会关好门的。”
薛盛华坐在会客厅里,点着一支烟,焦躁地
了两口,就把还有大半段的烟摁灭在客厅的玻璃茶几上。
现在是凌晨三点了。
刚才回到房间后,他本来想和王骆涵那个,毕竟滚
单可以联络一下感情嘛,没成想好不容易敲开王骆涵的门,两个人又是一番
烈的争吵,他被王骆涵甩了一个耳光,这不仅让他睡意全消,还让他憋了一肚子火,他连回房间的兴致都没了,在客厅里连
了几
烟,体内飞扬着的荷尔蒙还是难以平息。
他把视线随意转了几圈,落在了还放在地上、尚没来得及挂回墙上的那些画上。
这十几幅画沉在黑暗中,似乎有哪里不大对劲…
没心思继续深究,他恶狠狠地按着打火机的开关。打火机好像没油了,按了好几次都只溅出几星火星,
没有点燃的迹象。
薛盛华咬着烟的嘴里发出一声烦躁的“啧”声。
这也是他这辈子发出的最后一个声音。
一只手慢慢从他颈侧伸过,只一晃,利器撕裂喉管的声音就传了出来,空气里顿时弥漫出了一股特殊的味道,血的浓重腥气惹人
呕。
薛盛华的瞳孔陡然放大。他看见了从自己喉咙里
涌而出的鲜血。
烟从薛盛华的口中落下,掉在沙发垫上,迅速被
溅的鲜血染透。打火机也从他手中落下,滑入沙发底,发出轻微的啪喀一声,就没了声息。
他连一个多余的声音都没发出,就彻底死去了,谁杀的他,为什么要杀他,他统统一无所知。
他只是觉得,这个场景,好像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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