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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出了这档子事
 “…让他进来吧。”想到自个儿先前还在挂心的后勤问题与“太子”之事,联系到身兼二职的姚景迁反常的举动,萧宸心头一跳,也未再多问便颔首允了过,让安远将人从殿外领了进来。

 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之事,平素颇重仪容的姚景迁此刻发鬓散、一身官服零零落落,连靴子都是一脚高一脚低,若让不知情的人瞧着,怕还会以为他是给人捉,才会匆忙得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

 可萧宸对姚景迁的情尚算了解,见对方急迫至此,心下不仅不觉好笑、反而还越发不安了起来。

 当下连忙坐直了‮子身‬,也不等来人近前行礼便先一步开了口,问:“詹事缘何如此匆忙?可是户部出了什么事儿么?”“臣…臣有罪…”而回应他那番探问的,是姚景迁猛然五体投地的动作、和间带着极度惶恐和愧疚的哽咽音声。

 萧宸虽早在对方入殿前就已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可对方劈头道出了“臣有罪”三字,却仍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那一刻,他甚至以为姚景迁就是那个愚蠢至极、为了私利图谋除去父皇拱他上位的“太子

 还是残存的理智作用、提醒他若姚景迁真有问题,事态定会比现下的状况严重无数倍,才堪堪止住了萧宸直接上前揪住人领子质问的动作,只起身踱至对方身前,冷声问:“有罪?何罪之有?”

 “禀太子…臣孟氏有一弟名瀚,字子渊,乃隆兴十二年进士,原任职工部,因位卑职小、不尽如意,臣亦于此多有埋怨。故臣掌户部事后,便徇私将其调入户部加以照拂…不想子渊愚昧,竟因此受人所惑,犯下了滔天大罪。”

 思及今弟口中问出的种种,姚景迁浑身冰凉,几乎用尽了全副心力才得以勉强控制住心底的慌乱和自责、尽可能明白地代出自个儿连夜前来的理由。

 “今晚膳罢,子渊突然登门,神情慌乱、脸色惨白,一见着臣便连呼“姐夫救我”臣原以为他只是工作上出了什么岔子,希望臣能帮他代为掩过补救。岂料…”说到这里。

 他周身冷汗更甚,一时竟不知如何接续下去…偏生殿中作主的那人自打先前那句“何罪之有”后便未再开口,随之而来的沉默让姚景迁连呼吸都觉得莫名艰难,却仍只能硬着头皮设法接了下去。

 道:“子渊初始只说是闹出了人命,望臣帮忙掩盖处理。还是臣心觉蹊跷加以问,他才支支吾吾地将前因后果尽数道了出。”

 “因臣侥幸得圣人和太子重用、又担着太子詹事的职司,身为臣弟的子渊在同僚中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更时常以“太子门人”的身分自居,一心…盼着太子荣登大宝,好让他能犬升天、更上一层。”

 “他是个眼高手低、志大才疏的,想便想了。本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只是圣人御驾亲征、太子奉旨监理国事后,这蠢货让一帮狐群狗捧得飘飘然、又给有心人挑唆,竟生出了…大逆不道之心,利用户部的职司和臣的名头做手脚,将运粮的路线给了一帮马贼,图以“粮草遭劫”拖延征北军进程。

 不想却在同马贼易时被一同僚逮了个正着。”“子渊只知慌乱,那马贼却是个心狠手辣的,将人宰了便扬长而去,独留子渊在那儿手足无措…子渊别无他法,只能上门向臣求助。臣知兹事体大、未敢轻忽,遂让家中仆役缚了子渊后连夜入宫请罪,只盼一切尚能亡羊补牢,不至于因此…”

 姚景迁是个有能力又识时务的聪明人…不然也不会给帝王选来替爱子管家了…知道弟这回捅出的漏子堪称谋逆,不被株连亲族便已是万幸,哪还敢设想将功补过的可能?事实上,他前来请罪之前。

 就已做好直接被下狱严查的心理准备了。如今只盼一切还来得及挽回,不至于真威胁到圣人的安危和太子的立场吧。

 ***听完他的叙述,看着眼前下属心如死灰、用绝望形容亦不为过的表情。尽管姚景迁间接导致了眼前事态的愚蠢作为让萧宸满心俱是信任错付的悲愤、无力与难以置信。可几个深深吐息后。

 他终究还是下了口几薄而出的怒气,强自冷静着同暗处守着的潜龙卫和一旁的安远分别做出了指示:“潜龙卫即刻接手此案,以查出那“马贼”的身分和情报漏的程度为第一要务。

 涉案人等直接下潜龙卫暗狱严加看管,必要时用刑无妨…安远,即刻召楚王与楼相入宫议事。”

 “是。”“臣遵旨。”知道事态紧急,二人当即领命出了兴麟殿。难掩匆忙的足音让迟迟未得太子处置的姚景迁听得心下忐忑愈甚。

 可曾经作为太子近臣的他,如今却已无了任何探问、干涉的立场。今非昔比的强烈落差让这个待罪之臣深觉悔不当初。

 却无论如何懊恼,都再无法、也无力去改变眼前的一切了,他所不知道的是:身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昭太子,心底也充满着与他相似的悔恨。

 萧宸虽深信父皇定能化险为夷、也深信自个儿必能化解敌方的阴谋,可将父皇给他留下的一盘好棋下到如此地步、还因此折进了一位计相。

 即使事情仍未落到最坏的地步,年轻的太子也依旧难以释怀。可在辎重路线已然落入有心人手中的此刻,就连这样的自怨自艾,都成了一种可笑而讽刺的奢侈。

 “菡萏、芙蕖,带他下去仔细盘问,不要错放任何一丝细节。”因心中对如何处置姚景迁始终难有定论,片刻沉默后,萧宸索暂时略过了这一节,只让潜龙卫出身的两名宫人进行更深入的调查。自个儿则端坐案前,静静等候起了楼辉和萧瑜的到来。

 楼辉和萧瑜今夜均未留宿宫中,饶是安远同另一位颇得太子信任的内侍已卯足了劲儿分头前往相召。

 这一来一往仍耗去了足足半个时辰的光景,才让萧宸等来了期待已久的两位长辈。安远自小跟在萧宸身边,不只为人忠心、对主子情作风亦十分了解。无需萧宸多作吩咐,这位太子身边的心腹内监便已机灵地在半途中简单同两人代了眼下的事态。

 故入殿见礼过后,心中已有腹案的楼辉便已先一步开了口,问:“殿下以为姚景迁可信么?”

 “…楼相缘何有此一问?”因楼辉那“可信”二字能够解释的方向很多,萧宸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谨慎地这么反问了句,“是听到了什么不妥的风声么?”

 “不、不,臣并非这个意思。”意识到自个儿情急之下出口的一问有些歧异,楼辉忙摇了‮头摇‬,澄清道:“臣只是想确认一点:依殿下之见,姚景迁此人仍可信任么?还是说…”

 “…孤希望如此。”萧宸只能苦笑。姚景迁一知事情有变便匆忙入宫报信,显然还是忠心于太子的,但此事本是因他任用私人而起。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出了这档子事,即使姚景迁在钱粮管理方面的能耐确实出类拔萃,他也很难再像以往那样心无芥蒂地信赖、任用对方。楼辉人老成,如何看不出外孙的心结?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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