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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然那个舂曰沉默
 他看向被月光照亮的小小土地的眼神也温柔缱绻起来,见月、见月,他正去见姜见月…他想,先前说错了。姜见月确实不是人世间的观音,她是他的观音。

 她不是引他堕落,她是作为九天之上的明月,来挽救溺于黑暗的他。人在难过的时候总爱寻求慰藉,先前他心中的那些姜见月的坏,也成了菩萨热心肠,她单单挑中了他不是吗?然而被拯救者似乎并没有想过,纵然明月本身,又有几回圆呢?

 ***姜见月趴在躺椅上,仔细看烛灯照出的空里的尘埃,目光随着它们漫无目的地四处飘浮,如此无聊的事情,一直看到沉珏进来,她也是第一次见沉珏穿浅蓝色,这样好看的颜色,像是给这间暮气沉沉的屋子带来晨间的新鲜空气。

 姜见月翻个身,在躺椅上换个姿势,以方便更好地上下打量沉珏,即使沉珏走之前已对镜检视过,可被姜见月这么一看,总担心有哪里不得体。

 他突然发现这件衣服的料子原是很轻柔的,可以紧贴着肌肤,似乎他的呼吸都通过衣服的褶皱起伏显出来,他不自在地在躺椅边的软凳上坐下。姜见月自然欢喜他今这副新鲜的装束。

 然而白里的那点不满依然在她心底,是以即使有十二分的喜欢也只会出两三分,而这两三分,也得另等合适的时候再说。

 她半句不提他今的新衣裳,反而扯东扯西问了些沉家的事情。沉珏衣服是换了新,人却还是没变,尽管冲破了心里的围栏,成了姜见月温水里的青蛙,可子一时还是难以改的,他依然坚守着他端正的外壳。

 可面上虽正儿八经,心中还是有些失望,他以为…她会喜欢的,不过现在至少看上去也不是讨厌,那便好,他定了定神,把话题往谢殊身上引。

 他是一副在学堂里的清心寡、端庄正经模样,仿佛在回答夫子的提问,实际上是试图告诉姜见月和谢殊偷情会遇到的种种危险。姜见月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我且问你,你昨天把我往假山带,怎么没想到被人发现可怎么办?”沉珏哑然,不是不能辩驳,而是回想起假山的快乐,就羞于张口。

 姜见月站起身,来到他面前,双手放到他的肩上往下按,“回答我,那天在想什么。”在想什么,沉珏自己也不清楚,也许他那天内心就是存了和姜见月在假山的心思才拉着她往那走,可这也太荒唐了。

 他还记得背后咯人的石头,和姜见月掌心的温度,但总归姜见月又不能是他心里的虫,猜着他想什么。袖子里的手反复握紧松开,面上却一片侃然,“没什么。”按住他肩的手更加用力。

 他被死死按在绣凳上,姜见月的声音自上而下地传来,“不对。”她俯‮身下‬子,在沉珏的耳畔道,“若是你存了心思,带我去假山

 那就是你也不怕被发现…你都不怕,怎么反过来还心我呢?”姜见月这话…沉珏本来被她按在这,内心不是很有底,觉得丢脸已经丢过一次了。再丢几次也无妨。现在为了证明自己关于劝说她别接触谢殊是不参杂私心的,他得嘴硬到底了。

 “没想什么,只是凑巧路过。”沉珏抬头,仰视姜见月,“我那天被你气晕了。哪能想到什么假山呢?”如何显得更诚恳?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看,黑的睫羽下眼瞳清亮。

 姜见月瞧着,微微笑了,他看到姜见月眼中那个微渺的自己,有一瞬间几乎以为她就要来亲吻他,像昨晚那样温柔地亲吻他的眼睛。可她只是环抱住他,在他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子身‬上就多了条披帛。

 姜见月原本挽着的白色披帛,在了他的身上。“姜见月!”沉珏额角的一筋狂跳,然而姜见月动作很快,她两手用力,在沉珏身上的披帛收紧,束缚住他的双臂。

 “小时候随我爹出去打猎,每次都是我负责捆绑那些不听话还妄想逃跑的猎物。”她淡淡一笑,“不好好回答的话。

 即使只是条披帛,你今晚也休想挣脱开。”沉珏试着挣开,结果和她所说一致,他气恼地面部充血,仿佛披帛勒住他全身的血,一个劲地往脸上挤。

 “姜见月!”可惜姜见月已经躺回到躺椅上了。她姿态松泛,仿佛是台下等戏班子上场的观众,他看她伸手半掩嘴,娇滴滴地嘟囔,“沉郎小声点,这样喊我的名字,怪吓人的。”然而玉手之上,一双媚眼似水无波,没有一丝涟漪。

 ***“你别动,小心凳子翻了跌地上去。”姜见月笑眯眯地提醒他,“手被捆着呢,凳子倒了我可不帮你扶。”沉珏只好咬着牙坐住了。

 “那么现在来回答我的问题。不回答的话就一直这样坐着好了。”沉珏本来想,姜见月总不会那么狠心让他干坐一晚上。

 可瞧见她自个舒舒服服躺在躺椅上,悠哉游哉的,又不确定了,她什么做不出来?可这要他怎么说?从沉珏平时在上话少也可以看出,他本是羞于提与爱相关的东西。

 他自小受的教育让他觉得等于放,放不是君子所为,尽管沉珏内心有所不满,讨厌礼教的束缚,但他还是套着外面一层君子的壳子。沉珏与姜见月爱,是姜见月避着人群,扯了他的衣袖。

 他满心糊涂地跟到姜见月的偏僻小院子里,才知道遇上什么事了,当然,在姜见月一开始说的时候。

 他面上是很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但姜见月不是平白无故找上他,之前是她没那份心思。待有心回想,自然发现小叔子于暗处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大对劲。

 彼时她面上娇怯,情绪却很激动,猛地靠近他一步,“我不信,我不信。”她牵住他的衣袖,给他看,“刚刚我这样扯你的袖子,你来了。从你院子到我这的一路上,杏花初开,春光恰好,我不信你没有心动。”

 她的手顺着他的袖口溜进去,在黑暗中四处寻找。“沉珏,你敢说你不爱我吗?”沉珏被爱这个词震得神魂摇,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袖子的遮掩下,姜见月趁机捉到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俩人的手均是微凉的,可掌心紧密相贴的那一瞬,却像都被对方烫了一下似的,浑身一哆嗦。

 春光暖暖,红杏夭夭,姜见月不施粉黛的脸上似乎也染了胭脂。是胭脂吗?沉珏闲着的那只手忍不住去摸了摸那脸颊。好像是自己醉了。可惜醉有醒时。沉珏很快就发现,姜见月的娇怯与柔弱都是假的。

 但迷糊糊又觉得,这才是他爱的她,甚至他发现,姜见月用爱这个词来俘获他,偏偏从她心里是一丝爱意都找不到的…沉珏没有亲口说过对姜见月的爱,然而那个春日的沉默,就是他明晃晃的表白。如果姜见月爱他的话,一定可以让他说出口。

 然而她现在把他绑在这,也从没想过要听他说一句爱。姜见月当然知道他愿意说爱,可她为什么要执着于已经得到的东西。仅仅是爱足够吗?她想,如果她让沉珏倾诉爱意,他也许会羞涩而不好意思开口,可他最终还是会说的。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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