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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其实并不清闲
 她的眼神凶狠,活像要撕碎姜见月般。不等姜见月说话,郦桃就先反驳道:“是!您可怜!您快半百的老人,在家说的话儿子权当耳旁风。

 您可怜!好吃好喝养大的儿子一有不顺心的事就动手打你!你顶着灰白的头发被王兴骂得灰头土脸,被打得手都抬不起来时,是够可怜的。”

 郦桃捡起地上木,再次指向孙嬷嬷。“你教唆着王兴使唤我时,怂恿他打我时,你怎么不可怜可怜我!”

 孙嬷嬷不回答,反而又为王兴辩解:“王兴确实喝了酒脾气不好,可他难道就没有对你好的时候吗?你就只记得他打你!他不过是打你,你却直接杀了他!你怎么这么狠心!”

 “好了。别说了!”姜见月不想再听,孙嬷嬷这种人,无论王兴再怎么可恶。在她心中也只是她的好儿子,“也许王兴和你都可怜,但更可怜的是郦桃。我只是和你做了一样的事,你怂恿王兴打死郦桃,我鼓励她打死王兴罢了。

 何况郦桃不过是被打后的反击,究竟是谁更可恶呢?”“姜见月!你真是毒妇!”孙嬷嬷声音凄厉,“你承认自己怂恿郦桃杀了兴儿!

 我看你到时候如何同老爷夫人代!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我的兴儿不会白白死去。你不过是个寡妇,大公子死了。你居然还敢如此嚣张!”姜见月那双妩媚的眼睛,眯了眯,渗出些许寒光,“人死了是值得惋惜,可惜今儿只是死了个畜牲。

 至于我嚣张与否,这不就带着你去见老爷夫人了嘛。你尽可以看看我一个寡妇能不能嚣张。”姜见月走过去,俯身提着孙嬷嬷身上的绳子把她拉起来,“沉琢死了,但我是姜见月。”所以。

 她能不能在沉府嚣张,又和她死没死丈夫有什么关系?她确实是永平侯的弃子。可沉家也只是个没落的家族,她无论如何,身后都还是沉湖要依仗的姻亲。

 也许是被压抑的太久了,就像是被驯化的牛羊,她和郦桃一样,第一反应永远不会是反抗,她潜意识选择了退避。可事实上,她就算不做一个合格的未亡人,沉湖又能拿她怎样呢?沉湖确实不能拿她怎样。

 “父亲,我不过是看不过去。我素尊敬母亲,连同母亲身边人我亦是心生亲近。”姜见月慢条斯理地说着,和往常一样温柔的语调,却有截然不同的感觉。

 她坐在沉湖面前,姿态从容,没有低头没有垂眼,她直视他,这让沉湖有种错觉,他不是在内宅与儿媳谈话,而像在官场上与旗鼓相当的人谈判。

 “因此我那瞧见郦桃不对劲,就赶忙私下仔细问了。若知道她一向关怀的王兴是这等不孝之人,恐怕是要伤心的。所以我让郦桃别纵着王兴犯下更大的错误。没想到竟会变成这样。”沉湖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姜见月。

 方才孙嬷嬷同郦桃已在他面前把发生的一切各说了一遍。一个下人之子的死,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

 比较让他惊讶的是姜见月,这个素安分守己的儿媳居然是事端的挑起者。如果不是她,沉湖想就算王兴真的把郦桃打死,郦桃也不会反抗。并不是说郦桃不具备反杀的能力。

 而是她的脑子里根本就不会有反杀的想法,然而沉湖会怪罪姜见月吗?如果沉琢还在世,那他必定要管教这个儿媳。可沉琢死了,在姜见月的价值被榨干前,他不会舍弃她。

 毕竟她没了,他又不可能给黄土之下的沉琢再配个婚。“你就是太心善了。”沉湖轻轻一句,便将此事揭过。

 如此轻易,反倒让姜见月惊讶,她以为沉湖必定要提出一些要求,比如她的那些嫁妆…可直到她走前,沉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姜见月走到门口时,突然听到后面人道:“见月,我们是一家人。”…

 “是,父亲。”“你去同你母亲好好说一下。孙嬷嬷毕竟是她身边的老人了。”“是…”昙云就在外面等着姜见月。

 “怎么样?”“没什么。”然而她一边说着,一边却孤疑地皱起眉。姜繁尚且不能容忍她这个亲生女儿的忤逆,沉湖却能轻易容忍她离经叛道的所作所为?若他真是如此善解人意,那他的亲儿子沉珏便不会天天沉闷得跟个没嘴葫芦一样,对了。沉珏!

 那他在去她院子的路上遇到她,分明是找她有事,最后却没说出来,到底…他原本想同她说什么事?姜见月往沉夫人院子走去,虽然思绪烦,但她并没有消极的神情。郦桃的杀夫之举极大地鼓舞了她,她可能都没有意识到,她、昙云、郦桃…她们是相互依靠、相互鼓舞的。

 ***沉夫人对王兴之死虽有震惊,但沉湖不说什么。她便不会驳了沉湖的意思。王兴的死,便认定为一场意外。孙嬷嬷自然不肯罢休。姜见月也瞧见了沉夫人眼中对孙嬷嬷的同情,她是不得以强下了自己心里的不满。因此对姜见月今的态度也是淡淡的。

 姜见月情愿她别压抑着自己,她情愿她遵从本心斥责她。沉夫人同情王兴、同情孙嬷嬷,可若知道郦桃经历的一切她也会同情郦桃,她的同情并没有什么用处,所以同样的。

 她的厌恶也并没有什么用处。这实在悲哀。姜见月虽不喜沉湖,心里却一向尊敬王求璋,此刻。

 她其实很想向王求璋解释,解释她在世人眼中离经叛道的行为是有原因的,解释郦桃杀死丈夫也是有原因的。可她没能开口,她好像已经知道了。

 王求璋不会理解她们的,至少她不会轻易地理解,她是她名义上的母亲,同样拥有着在上的权威。姜见月反抗姜繁、讨厌沉湖,能轻易打碎父亲的权威。

 却不知该如何面对母亲的权威。母女本该是世间最相互理解的人,可如今她们因男子而被割裂开来,她不愿意面对她们之间的争执,以至于采取最懦弱的逃避的姿态,她沉默地离开,但王兴的意外死亡,在沉家院内还是悄悄掀起一阵风波。

 他的死涉及了两个女子,郦桃和姜见月。因此有了许多漫无边际的猜想。赵易也很担心,他是完全为姜见月而担心。当他鼓足勇气站在姜见月的院门前时,却迟迟不敢敲开院门。

 他怀中的荷花散发出醉人的清香,他怀抱着它们,却蓦然想起上一次姜见月怀抱芍药的样子,他不自觉地将荷花往前拿了拿,他不敢再将它们拥入怀中。赵易觉得自己发丝上都是汗。

 他想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刚刚举起的手再度落下,他其实并不清闲,所以他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出现在姜见月这呢?他不过是一介小小的管家。

 他又用何种‮份身‬关心少夫人的事情?或者说,少夫人本就不需要他的关心。无论下人们如何窃窃私语,少夫人依旧是少夫人。太热了。赵易觉得连眼皮都晒得要冒汗,他应该走,可低头一看怀中的荷花。

 这是他唯一能送她的,因此格外精心地挑了。每一枝都美得足以入画。少夫人应当会喜欢的。被这个念头催动着。

 他敲了门。清脆的咚咚声,在惊扰院中人之前先惊醒了赵易。当姜见月把门打开时,对上的是青年一张惊慌的脸,晒得通红的脸与汗津津的头发,他像是惊弓之鸟一般颤抖了一‮身下‬子。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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