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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又眩晕了许久
 萧府长久破败无人居住,气重,清玉担心不利于我的‮体身‬,询问我要不要还住到客栈里去,可是后来萧则又在一条路前站了很久,我走过去,他便指着周围的小院给我看。

 “这是你的院子。”我隔着破败的木门望进去,碎裂的石桌,坍塌的木架,疯长的杂草,一些枯枝败叶和飞絮。“这是我的。”他又指指旁边。“还有这边,这边是大哥的,这边是二哥,这边是三哥。”萧则说。

 他是我父亲收养的孩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五个人的院落依偎在一起,就像曾经手牵手的五个孩子。

 我不知道我是何种心情。没失去记忆前,我们曾经青梅竹马,可是现在,他已垂垂老矣,成了一缕幽魂,而我站在他旁边,像是仍然不懂事。于是我又去找了清玉,告诉他我们哪里也不去。

 就住在这里,他点点头说好,又将火珠给了我。我们先将主院清扫出来,用了清玉的仙法清理,勉强能住人,又去外头置办了铺被褥。白天清玉出门闲逛,我则留在家里帮萧则晾晒他的牌子,他刻了三天了。如今牌子已经摆满整整一院子。

 “这么多了。还没有刻够吗?”他摇了‮头摇‬,摩挲着手里的那块牌子,沉声道,“远远不够。”

 “萧家精锐两万人,护‮军国‬十万人,可惜我能记得名字的,也只有三千人。”“…”“将军,其实我也在考虑了。如今我已找到你,却无力再为将军鞍前马后。若我此时下了曹地府,不知能否再看见他们。”

 “…”“不知他们投胎去了何处。我靖国十二万英魂俱往轮回,估计地府里也要忙碌很久。”

 “…”“将军。”他从桃木牌上抬起头看我。忽然对我笑了下,脸上被风雪雕琢出的沟壑随着笑容拉扯,“我亦知我执念太深,但愿他们同将军一样,能前尘尽忘,在这太平盛世里享福。”

 他在身边挑挑捡捡,将两个牌子放在我手里,“这是曾今伴将军左右的副将,这是萧齐,这是萧端。我也是听说北平沙一役。

 他们为了保护将军和少主突破重围而亡,虽然将军已经忘记了。我想他们也仍愿意将牌位到将军手里。”他又笑了下,许是他回忆起了什么,透过他的笑容,我好像看到了曾经他熟悉的岁月,他对我道:“将军,多去买些纸钱,别让兄弟们当了孤魂野鬼。”

 我已无言,只点点头说好。下午我同清玉将大街小巷中的香烛纸钱全买了回来,我们用白绫装饰萧府,虽然后院里有祠堂。

 但亦破败,地方也不够,我便让清玉帮忙将主院的前后厅全拆了。连成一大片空地,将牌位一层层摆放好。萧则还在一言不发地刻着。

 好在有清玉的帮忙,我们修缮房子,布置牌位变得简单了许多。晚上我们盘腿坐在蒲团上,一边吃着清玉买回来的烤,一边用最大号的黄铜盆子烧纸。

 清玉瞅着我的样子摇了‮头摇‬,将一壶酒倒在地上。“从未见过嫂夫人这烧纸钱的样子,不过,罢了。你们曾经都是军中的将士,定是爱喝酒。”我点点头,“明便再去将街上的好酒都买来。”

 萧则走过来了。将一个新的牌位递给我。我看了下,上面是空的。“这是最后一个了。”萧则看着我道,“牌位只能靠他人来立,末将的牌位,就由将军了。”他将刻刀递给我,他的手第一次离我这么近。

 我看向他的手,魂体保留了他生前最后的样子,枯黄,干裂,拇指和食指上尚有几道皲裂的伤口未曾愈合。我拿过刻刀。

 突然在那一瞬间,有了落泪的冲动。于是我一笔一笔刻下,先兄萧则之灵位,妹萧元奉祀。“我以后会给你们所有人烧纸钱,你们都不会是孤魂野鬼。”

 我将刻得歪歪扭扭的牌位放好,低着头对他道。三千个牌位摆满了主院前后厅,我的父母,哥哥们具在,这个晚上我们为他们一一点上明烛,可我知道太迟了。

 迟了整整四十七年,他们无人供奉,也不知地府可曾有为难他们,但萧则似是很喜欢他的牌位,用他布满伤痕的手上去摸了摸。我又在他的牌位前了三柱香,缕缕烟雾顺着空气飘入他的‮体身‬。

 他的魂魄好像发生了些变化,像是洗尽了孤魂的污浊,变得清明了许多。也好,至少能让他走得舒服些。我默默坐回原地,和清玉一直一直烧着纸,直到烧了‮夜一‬。

 ***第二听见凌晨的鸟雀声,我和清玉从地上爬起来,这一晚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后酸背痛。

 清玉叹口气,“来了凡间,我竟也染上困意了。”他活动了下筋骨,凑过来用仙力探我脉象:“还好没什么大问题。嫂夫人,守了这一晚上,你这‮体身‬已经吃不太消了。今天晚上还是照常睡吧。”

 我点点头,一整个白天,萧则仍然在阴影里见针的修缮他的萧府,清玉不知去了哪,而我一直在屋里补眠。

 火珠在我周身张开结界,我汲取着它的热量,身上那种酸痛感逐渐好了一些。意外出在最后一丝落余晖被淹没的时候。昏暗浑黄的天色阴沉沉下来,空气也显得黑重。我披了件厚外袍坐在门口。

 等清玉回来吃饭,没等来清玉,几片熟悉的绿叶划破昏暗天色,打着旋在我眼前落下,化出我朝思暮想的身影。我忍不住站起身。是他来了,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下这有些不正常的天色。

 突然笑了下。随后冲我招手,“娘子,到我身边来。”我有些紧张,萧则还在这府里,他们见面,会不会又打起来,“你怎么来了。‮体身‬可好些?”

 “你这是什么话。”他心情似乎很好,眼角微微带了笑意,“我若是不来,难免你要受惊。”我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院里却无故起风了。凉飕飕的,刮了我一个灵,他大步上前,将我紧紧地揽在了怀里。我再他怀里又被冻得抖了两下。

 他叹口气,施法将原本戴在身上的一串晶莹剔透的珠子收去。清玉也匆匆赶回来了。手上还拿了几个冒热气的包子,一脸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样?”天色已越来越暗,他话音刚落,我忽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只觉得远远的地方,传来几声震颤心魂的鼓声。

 “娘子。”我陡然睁眼,发现他正贴在我上,将嘴里的神力缓缓哺喂给我。我条件反地咽下去,眼前终于清明了许多。清玉在一旁看得一言难尽,我被他盯得不好意思,想把抱着我的人推开,谁知竟然没能挣脱。

 “没事嫂夫人。”清玉将手里的包子递给我,自己也叼了一个,“先吃个包子补补,反正咱们有大哥在。”

 我尚未弄清他说的是什么,那阴沉的鼓声又想起,黑雾弥漫至我们眼前又被他挥散,我仿佛眼前一花,又眩晕了许久,再看时,院中已经出现了一队不得了的鬼怪。

 我听见清玉朗声道:“地府端着好大的架子,我们在这里可是按规矩立牌位烧纸钱供奉的,你们这是来做什么?”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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