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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无声无息地
 王珣的目光倏地转过来,王嫄视若无睹,恭敬地向谢夫人行礼,“谢夫人好。”谢夫人颔首点头。

 王珣眉头皱起,沉下脸问道:“怎么不是婢女过来?风怜呢?”风怜是清澜院的掌事婢女,理应早就安排好奉茶婢女侍奉于宴席两侧。王嫄复又向他施一礼,低声解释:“是阿嫄擅作主张过来,想沾沾今宴的喜气,兄长勿怪。”

 暖乍寒,薄薄的光下,青衣少女肤如莹雪,眉眼娇怯,让谢夫人想起早晨出门时,在新柳梢上看到的那只颤颤啼语的黄莺。

 叫人不由自主心生怜爱。王珣面上仍有淡淡不悦,谢夫人揣测,许是生气庶女不请自来,坏了宴会规矩,遂移了话题打趣道:“今儿来了不少贵女,三郎有没有挑花了眼。”

 王嫄接话接得极快,杏眼含笑,若水盈盈:“兄长真是好福气。”王珣的脸色更难看了。声音平平两个字:“下去,”王嫄看他一眼,立在原地,动也不动。谢夫人倒没注意到这两人之间的暗波汹涌。

 她还在顾自凝目打量王嫄,以过来人的语气惋叹道:“阿嫄的身段是个好生养的,可惜如晦是个榆木脑袋,只想守着晋陵一个。”她顿了一下,笑了笑:“不然,我还真想讨阿嫄给如晦做个美妾。”

 王珣和王嫄俱是一怔,王嫄佯作惶恐之态,低头说:“谢夫人抬爱了。阿嫄卑之躯,不敢污二公子的眼。”

 王嫄为了躲避崔家老叟的婚事,向谢二自荐过枕席,这事谢夫人听说过。若是放在从前,谢夫人定是看不上庶女狐媚郎君的这种下作行为,只是经过晋陵这一遭,她对少年人执不悟的情事也看开了。

 谢夫人对王嫄道:“你也是个胆大的,是我儿太守规矩了。”不待人回话,王珣这边微微一笑,若不经意状出三分高傲的意态,他说:“有晋陵公主珠玉在前,二表弟哪能看得上鱼目俗物,姑母说笑了。”

 “我倒忘了。三郎美婢众多,也是个眼光高的。”谢夫人乐呵一笑,似想起了什么,正询问:“崔家和桓家都给我通了口信,想送几个美貌庶女予你为妾,待正进门,妾室再过明路,三郎你意下如何?”王珣缓声:“此事不急。”

 “也是。”谢夫人点头,目巡席下一众贵女,又问:“那嫡之位,你可有人选?”王珣声不动,笑着反问:“依姑母看呢?”

 “王谢两家到你们这一辈也该联姻了。”谢夫人肃容,盯着席下‮坐静‬娴雅的素衣女郎,以目示意道:“我看阿婉就不错,端庄淑女,贤雅大方,与你相配正好。”

 谢夫人口中的阿婉是谢婉,谢家嫡脉三房的女郎,谢暄的堂妹,是建康有名的才女。

 谢婉出身高贵,喜梅兰竹菊,情高雅,琴棋书画,才貌双绝。王嫄不愿再听,手持瓷壶,敛首退下。乐声悠扬,人声喧哗,她还是一下就听到了王珣温润如玉的声音,他回答:“一切听姑母安排。”

 脚步顿了一下,王嫄着初薄凉的光,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去。***二月莺时,花开满枝。谢夫人挑了个春光正好的日子,安排王珣和谢婉一同去建康灵台寺赏杏花。

 灵台寺倚山而建,山上一片葱郁杏林,每到初,香飘满寺。马车在寺庙山门口停下,谢婉由婢女搀扶下车,王珣在一旁静候。一路上。

 他话并不多,也只与她聊些琴棋书画上的心得体会,要么就是诗酒茶花,君子言行有礼,落落风雅。谢婉悄悄红了脸颊。两人拾阶而上,郎君白衣风,女郎眉目温婉,惹得不少行人伫足而视。

 在灵台寺,同样惹人注目的还有王嫄和桓九,娇小玲珑伴着体硕圆,偶有大胆张狂的少年,瞧见王嫄前一对沉甸甸的巨,向桓九投来促狭的目光。

 桓九与王嫄搭话时,根本不敢看她的‮子身‬,视线只落在她娇俏可亲的脸上。王嫄今穿得衣裳莫名勾人,青纱衣裙裹不住丰,行走之间身姿媚,竟比成了婚的妇人还要风几分。

 桓九偶尔瞥见一眼,便觉得口干舌燥,‮腹小‬燥热,但想想,女为悦己者容,心里又不由冒出一丝甜,默念几句佛经,告诫自己对待心仪女郎不可生出污浊妄念。王嫄却有点心不在焉。桓九约了她数次,她偏偏在今应约了。还选了王珣和谢婉一同出游的地点。

 不知是想膈应王珣,还是来恶心自己。王珣和谢婉并肩踏进杏林入口,桓九一眼就看到王珣,拉着王嫄就要往别处走。王嫄拉住桓九的衣袖,柔声问:“怎么了?那可是我嫡兄和未来嫂嫂。”

 言外之意就是两人理应过去打个招呼。桓九面色踌躇,想起上次在南山王珣打量他的眼神,感觉有点怪,可又说不出来哪里怪异。想了半晌,他支支吾吾道:“阿嫄,你那个兄长…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哪有的事,九郎,你想多了。”王嫄怔了下,柔和地笑笑,信口胡诌起来面不改:“上回在南山,你走后兄长就是教训了我几句,叫我与郎君相掌握分寸,莫辱了王氏的家风门第。”

 话锋一转,她嫣然一笑,宛然情真意切:“可九郎你对我,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并无逾矩之处,既是清白坦,又何惧旁人眼光。”桓九思量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

 说完与王嫄一起走到王珣和谢婉面前,客套地见礼寒暄。谢婉神态无殊,只作平常偶遇。王珣漫不经意扫了眼王嫄,对桓九淡淡一笑:“今还真是赶巧。”不待桓九开口,王嫄娉娉婷婷,掩娇笑:“谁说不是呢,兄长,无巧不成书。”王珣眸微微发沉。

 谢婉看着桓九的视线丝毫不离王嫄,又羡慕、又羞涩,偷偷瞄了眼王珣淡然无波的神色,与二人客气说:“既然有缘碰面,不如一道走。”

 桓九见王珣并无异议,大着胆子点头应下。若将来求娶王嫄做贵妾,保不准还要过王珣这关,毕竟他现在是王家的半个主事人。

 既要成为姻亲,理所应当在兄长面前好好表现。故以,这一路上桓九对王嫄极尽温柔小意,王嫄不主动,不拒绝,偶尔用眼波斜斜地横过王珣,如绵里藏针,针针是刺到人心里的‮逗挑‬和挑衅。

 行到一株杏花树下,桓九摘下一朵淡粉杏花,叫住王嫄,“阿嫄,给你簪花。”说着就伸手,将那朵杏花在王嫄鸦的鬓发。王嫄乖巧低头,桓九的嘴擦过她的额发。

 “谢娘子,桓公子。”王珣突地出声,惊地桓九一个不稳,手中的杏花掉在王嫄肩头。王珣眼里掠过一丝阴沉,转瞬即逝。

 他朝谢婉、桓九歉意地笑笑:“珣想起与灵台寺的空觉大师还有副棋盘残局未解,这会儿一时技,今先失陪了。”

 从头到尾没有叫过王嫄一声,视线也很少落在这个庶妹身上,仿佛兄妹之间不曾稔。谢婉见惯嫡庶之别,只得体微笑:“郎君请便。”人走远了。

 王嫄推拒了桓九的簪花美意,将杏花拈在手里,藏在袖中,无声无息地,捏了个稀巴烂。***赏花同游者已不在,谢婉紧跟着请辞离去。看戏的人都走了。这出戏再唱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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