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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如月浑裑一冷
 戚嬷嬷将药端回后房,将两个火炉收起来,药罐装进红木小柜,开了橱柜藏好药坛子,处理干净屋子,锁住房门回了前头。瓷玉的回字水纹碗静悄悄搁在桌上,袅袅的青烟丝丝缕缕散进空气,楚楚盘腿坐着。

 膝盖上盖着书,清闲的很。搅黄了张姨娘二夫人的梦,连带李纤纤也不大过来,李夫人忙着送李湉湉出嫁,将家里翻了个遍,库房里的好东西装点了几大车。如月送上药来,楚楚抿了一小口,喝了一半,不再碰。

 如月言又止,楚楚安抚道:“不是打听过了。往后就喝一半,没事的。”“也是,是药三分毒。”如月将窗户打开,通了风,“外头热闹呢,说是那头又来了人,商量送嫁路线来了。”姜家本家也不在此处,送嫁的队伍在路上要徘寰半月才能到。

 外头一个丫头从窗下走过,眉眼普通却英气,肩背打的笔直,走起路来带风,与深闺中的丫头无半点相似。“银环适应的还好吗?”如月也看了一眼,“人是个冷淡子,除开姑娘,也不爱说话,我瞧着倒好。”

 那是李轸前些时候出门送进来的人,会些拳脚功夫,家里原先经营一家镖局,两年前送镖过大连山,路遇悍匪,一家子死绝,就她自己还是李轸带兵路过救下来的,死里逃生。

 跟在李轸身边报了仇,也不走,一定要报恩。话少,楚楚外出的时候却寸步不离的跟着。来了将近半月,只跟如月略熟悉些,没事不跟底下婢子扎堆,想到他走时没代什么话,晚上银环就到了她身边,几不见,竟有些想念。

 楚楚手上捏住杯子,声音轻的如月险些以为自己幻听,“若是,若是真的在一起,会有人,哪怕一个人放过我们吗?”

 如月怔了一会儿,来不及放下掸子,走到楚楚跟前,有些热泪盈眶、苦尽甘来,为大爷,为姑娘,“奴婢不懂什么道理,只知道既然选了自己想要的,又何必在乎旁人的眼光。

 踏上了独木桥,阳光道上的侧目真的要紧吗?”楚楚反问,“不要紧吗?”生而活在人群中,被舆论包围,他们承受的住吗?

 “那倒是大爷重要,还是不相干的人重要呢。姑娘,奴婢僭越,大爷走了九十九步,能想的都想到了。姑娘怕的他也放在心上,从不肯放弃,你只要给他一个态度,往后再难也能受得住。”

 偏生他的辛苦她清清楚楚,竭尽全力也想他活的轻松些,一旦踏上那一步,便是步步维艰,如履薄冰,再无回头路。如果她的接受让他更接近幸福,这么久以来的坚持到底有什么意义。

 楚楚望着院头上清白的天空,冷冽冽干燥的空气夹着小雪,忆起那道戎马倥偬,将她紧紧护在身后的身影,心头忽的前所未有的暖。

 “姑娘想大爷了。”如月偷笑。楚楚摸了摸面颊,将脸埋进狐狸皮的护手套里,一双鼓溜溜的眼睛转的灵活。如月道:“想来也快回来了。出门已有几,昨儿柱子回来,说是刚刚往潼关走了一趟,今儿又去了柏林。”

 年关过的匆忙,虽是小打小闹,烽火狼烟四起,李轸便在外头奔波,近了李湉湉出嫁日子,方带兵回来,这一小团圆,族里几位夫人过来添妆,李湉湉闺中待嫁,李夫人领了楚楚并李纤纤席上陪酒。

 酒过半巡,楚楚退了下来,如月撑着她半边‮子身‬,“想来是吃醉了。待回去煮碗糖水喝了也就好了。”

 楚楚捂住心口,火烧火燎般闷的慌,走了没两步,肚子里一股反胃涌上来,半晚上本没吃多少东西,这下全吐了。脑子蒙的厉害,如月喊着喊着便人事不知了。

 ***今年的天气似乎总迈不过分那道坎儿,进入正月中旬,连绵一个月的小雪终究不耐烦,天空破了个窟窿,鹅大雪接连三不断。

 一眼望去天地银装素裹,山脚的积雪足有三四尺来高。好些地方闹了雪灾,难民成群,各州县守官奏书雪花般飞向京都,迟迟不见援助赈灾的指令。

 关外游牧民族对内地虎视眈眈,整个西北防线常有冲突,蓟州凤府甚至突然冒出一支起义军,一路横冲直撞,火球一般滚过来,沿途村镇惨遭‮躏蹂‬烧掠,消息传过来。

 即便延平有威名赫赫的李家军驻守,也人心惶惶,不可终。“了不得,多少年不见一回的凶年,郊外说是好些庄子给那些逃难来的抢占了。若是进了城还有咱们的活路?”

 另一个声音呸了一声,“就有那么严重,咱们小将军好歹手上攥着十万兵马,真有什么事,李家要走谁拦得住?”“上头人要走,自然有人护着。咱们就不一定了。”“你若真怕,立时就逃去,也没人拦你。”

 “这怎生说,不过闲唠嗑罢了。夫人自然不会丢下我们。”嘴上虽安慰自己,却有一股不安的氛围萦绕在每个人心头。凉州延平纵然固若金汤,作为西北的门户,却是个军事要地,一旦有任何战事,怕是首当其冲。

 楚楚靠在柱子上,听底下婆子嘟嘟囔囔胡乱猜一回,目光望着漫天的飞雪,视线所及方寸之内不见异色,伸手接一片雪花,慢慢溶在手心。

 如月将大红猩猩斗篷搭在楚楚身上,裹紧领口,“姑娘如今不比先前,好生保重才是。”如月一想起昨儿大夫诊断的脉相便寒气从脚底蹿起。

 若不是大爷时常给姑娘用的药实在是调养‮子身‬的好东西,要不了多久恐怕便只能得个怏怏羸弱、病入膏肓的姑娘。戚嬷嬷当真好大的胆子。

 那样的虎狼之药也敢拿来害姑娘,“好在是慢的,用的时间也短,请个好大夫好生调理,肯定能恢复。”如月扶着楚楚进门,眉心又攒起来。

 戚嬷嬷痰了心,大爷待她恭敬有佳,兄也安排进军营亲自带着,她怎么敢?如月忧愁的瞅瞅楚楚‮腹小‬,大概换过来的药没有‮孕避‬的效果,大爷和姑娘又如胶似漆,如今也是一桩麻烦事。

 “天下熙攘,利来利往,戚嬷嬷大的大爷,也算半个儿子,却也能狠下心背叛他。叫银环走一趟,我有事问问戚嬷嬷。”楚楚微垂着脸,窗外的白雪反光照在脸上,清清冷冷的,竟有李纤纤三分阴郁的模样。

 刚开始知道怀孕时的震惊慌张早已不见了踪迹。“姑娘?”如月忧心的很,她怕楚楚惊惧过重,憋在心里生出病来,“您如今…‮子身‬重,还是等大爷回来…”楚楚抿直角,半晌轻轻扪住脸,声音飘忽的很,“傻如月,我让的还不够多吗?

 若他们狠心一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副药治死我,大爷回来守着一具尸体,便是叫他们陪葬又怎么样?”况且延平如今内忧外患,李轸诸事身,还不知怎样辛苦,她难道还要拖后腿,等着他回来救。

 她是懦弱,李轸时常捏着她鼻尖,调侃野猫儿似的只会窝里横,殊不知,为了在乎的人野猫儿也能变成小豹子,敢碰她的东西。

 就敢抓花你的脸。想一想她若是没有守住姑娘,如月浑身一冷,牙齿忍不住打颤,心境更复杂了。如月出去了。楚楚肩膀拉耸着。轻轻抚住肚子,似乎还在梦中。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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