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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就此埋葬
 “这里光线好,阳光能照到,”宋梵音碗里还剩大半碗茶汤,她搁下汤匙,声线温淡:“宋乐然也喜欢坐这里,是么。”宋老爷子眼珠子轻转,深深凝视着她,“你都知道。”

 “他从小就跟着我。”似是而非的一句,宋老爷子却听懂了。自幼相识的姑侄情分,其中但凡混进去莫须有的感情,置身事外那个总是最先察觉到的。

 “宋家,以后是要交给老大的。”宋老爷子垂眸,指腹按住的位置有几抹刀刻出的痕迹,凌乱混杂的,细看却发现这些没有章法的划线,竟能拼拼凑凑成三个字。歪歪扭扭的“宋梵音”可见刻下名字时刻字人的激动。是谁刻的不言而喻。

 “宋家不需要自甘堕落的后辈,”宋梵音语调比老爷子冷得多,“这个废了。放弃就行。再从家族里挑个好的堂侄过继大哥名下,他会同意的。”她觉得宋乐然走错了路,脑子清醒点还有扳正的机会,如果依旧执不悟。

 那家族里天赋出众的孩子多的是,不缺他一个,她跟老爷子想要重新培养接班人起来分分钟的事。宋老爷子赞同的点头。

 他亲儿子亲孙子两只手数都数不过来,宋乐然既不是其中最优秀那个,也并非最有价值那个,没办法给宋家带来利益,舍弃便是。能引起他注意重点关心栽培的,仅有优异突出到无可替代的宋梵音而已。

 换句话讲,宋家可以没有宋乐然一家,却不能没有宋梵音一个。“我记得乐然快要跟许家联姻了。都有未婚的人了还那么任,先让他去祠堂跪着给祖宗请罪吧,”宋老爷子一锤定音,“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出来,”

 言外之意,想不明白就别出来了。管家林叔当即应声,准备等明早吃早餐时公布此事。宋梵音劳累整天,懒洋洋地撑着白皙下颌陪宋老爷子聊天。

 老爷子年纪大精神头不比年轻时候,聊十几分钟就累了。宋梵音起身扶着他送他回房。隔天清晨,明媚阳光照耀大地,照亮宋家祠堂古朴厚重的一角。

 宋乐然在保镖压制下送进祠堂,林叔拍拍他肩膀,点明是宋老爷子的意思,也没管他跪不跪,说完就走了。祠堂宽阔,供奉着宋家二十几代祖宗,整整齐齐的沉黑牌位前点着香,烟线缓慢飘散,凝于屋顶,经久未散。

 左右两侧木架上燃着贵若万金的真水沉香,丝丝袅袅,浓的满祠堂都是,细嗅心神安宁,让人忍不住沉静收心,放空思绪。宋乐然深口气。

 顿时呛得卡嗓,捂住鼻子咳嗽几声,回头看向几步外灿满溢的庭院,终究是皱起眉,一脸阴沉的屈膝跪向蒲团。太爷爷罚他,父亲母亲同意了。理由是他太任

 小姑姑指责他,理由也是不懂事。可他做错了吗?!他只是喜欢一个人,那个人恰好是自己小姑姑罢了。

 他有什么错!脑子快要被撕成两瓣,背德的隐秘快搅碎残存的意识,想要摧毁理智的念疯长,他双手收成爪紧扣地面,眸光晦暗难明。宋乐然猛地抬头望向前面的列祖列宗,他们化作残影从牌位里飞身而出。

 在他身侧具象化来回环绕,无数尖锐呓语冲击鼓膜,重重敲在他脆如玻璃的心上。“啊!”他捂住耳朵,企图挡住阵阵魔音。

 “宋乐然。”清越明晰的声音划破障,似溺水浮木出现眼前,他毫不犹豫的攀扶上去,眼神逐渐清明后,才发现自己手里抓着的,是片柔软裙摆。裙角生花,纯白无暇。

 ***将三支香点燃,宋梵音眸光认真的望向前方列祖列宗的牌位,弯拜了三拜后恭敬地把香进炉里。

 她站在供桌前,纤白素手缓缓捻开成迭的黄纸钱,一次几张慢条斯理地放进铜盆里燃烧,红橙火光映亮她清冷眉目,添镀一层温暖的光。仿佛是错觉,宋乐然竟觉得此刻她神情那般温和,是他从未见过、从未得到过的柔情。

 “小姑姑,”他嗓音艰涩,喉咙像是被刀片割开般嘶哑:“你也是来劝我放手的吗?”宋梵音烧完手里纸钱,从旁边金雕玉盆里重新捻开一沓,继续放着。

 “你想多了。”宋乐然仰着头,往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只剩萎靡颓唐,只有跪的笔背彰显他内心不甘。

 “我不会也不想阻止你喜欢谁,但你生在宋家,姓了宋,就该知晓自己身上背负的职责,就该明白这份喜欢不可以存在。”

 宋梵音说起这些,脑子始终是理智清醒的,她对宋乐然只有从小长大的照顾之情,加上他是大哥唯一的孩子,未来很有可能成为宋家继承人,所以偏颇几分。

 却没想到,宋乐然心底对她存了德的情愫。早在宋乐然成年后,两人之间的情就已经淡了许多,她承认自己在大嫂提醒后有心避开他,也努力矫正他这种想法,只可惜收效甚微。

 “如果昨天不是我在场,你现在能不能好好跪在这都是未知数。”宋乐然蹙眉,满脸被低视的暴躁,“什么意思?”

 “你打得过小吴吗?”宋梵音并未回答,问他。宋乐然目惑,他虽然经常锻炼不假,闲暇时间也爱打篮球之类的运动,可跟按照专业保镖培养的小吴相比,他那点三脚猫功夫明显只有挨打的份。

 把放在玉盆里的几沓纸钱烧成灰烬,宋梵音侧过身,目光沉静的凝视男生忿忿不平的脸,淡声道:“宋戈前不久才把小吴揍成重伤,现在还躺在宋青溪的诊所里。”

 “你觉得,一个能把小吴打趴下的人,打死你要多少力气?多少时间?”空气陡然静默,烟雾薄袅,飘散到空中。

 宋梵音望着宋乐然陡然僵硬的神情,她往前几步,微微弯,冷白纤细的手指抚开他额前遮住眼帘的碎发,语重心长:“你还年轻,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太过复杂,一时迷路,我们不会怪你。”

 她说得没错。当时病房内若非她在场出言教育宋乐然,以宋戈睚眦必报的子,必定会反手把宋乐然打死。

 就算没死,也能打成重伤,就跟小吴那样,她出声阻止,已经是救了宋乐然一命,同时向宋乐然间接说明,她哪怕是养条不知来路的狗,也绝无可能跟他在一起。

 “乐然,”宋梵音看向男生那双漉漉的眼眸,看见他眼底渐渐升腾起水雾,迷茫与失落在这双眼里错,她长辈似安抚地拍了拍他发顶,“你还有机会回头,没必要一步错,步步错,小姑姑希望你能想明白。”

 “毕竟你姓宋,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说完她静静站着。用平和镇定的目光看着宋乐然,等他平复心绪琢磨她所说的话,等他自己想清楚。这是心结,当事人若是不能自己走出来,那她说再多大道理都没用。

 沉香厚重香味萦绕周身,男生细嗅这浓郁沉香中独有一缕的清淡檀香,掺杂薄荷凉意,如斯凉薄,一如宋梵音此人。拔肩背颓唐的佝偻下去。

 宋乐然伸出手,紧紧攥住眼前绣着繁复白花的裙摆,眼泪大滴大滴从眼眶中滚落,到最后变成放声痛哭。

 少年情知所起已往深的欢喜在冬日清晨香雾弥漫的祠堂里尘封,覆上一层灰蒙蒙的泪水,就此埋葬,他十几年的依赖和求,最终得到不过是一片被泪沾的绣花裙摆。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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