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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没有丝毫不悦
 “公子,这里。”忽然有略微熟悉的女声出现,郑钰抬头一看,雨雾之中,只见一女子撑着伞站在外头深坑边缘朝他伸手。“姑娘?”他犹疑地开口,看向那只纤细的手,“多谢姑娘,可是在下恐怕会将姑娘拽进来。”

 雨水顺着进眼睛里,他实在看不清这姑娘的面容,却也觉得她身形清瘦,应当是拉不动一个成年男子的。苦楝本想施法的,又顾忌他与晚渔之事,只能稍作遮掩,听他语气委婉也明白他的顾忌。

 这便用力一甩,扔下长长的紫绸,示意道:“无妨,公子拽住这长绸,我力气大。”郑钰很是疑惑,将信将疑地拉住紫绸,他甚至还未拽稳,只觉‮体身‬一轻,人已轻飘飘地落在外头。郑钰:“?”

 他眼睛,这才看清了她,目光落在那紫裙摆的金莲上,看那身姿一下便记了起来…原来是那长街遇见的女子,再细看她,翠眉鸦鬓,容貌殊丽,气质端庄冷凝,极为出挑。

 原是那他与好友恰巧在梦悬阁外的酒楼上吃饭,遇一书生被一年老儒生大声斥责:“追名逐利,枉读圣贤书!书不卖你,出去!”此言一出引众人侧目纷纷,那书生涨红了脸,喏喏不敢言。

 人们爱看热闹,纷纷围堵而去,书生进不得也出不得,左右为难,尴尬极了。“先生何出此言?”但有一女声疑惑问道,那老儒生见是一女子,冷哼一声:“这些人追名逐利才拼命苦读,我自是为先圣而教训教训他。”

 “原是如此。可是先生可是受孔孟圣贤转世相托?先生必定听过“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罢?”那儒生面色一僵,吹胡子瞪眼,几乎对她怒目而视。

 “你!”“先生好似没什么仁爱之心,即便他人追名逐利,也轮不到你来替书店老板赶人。”

 “这些书我都买了供需要的人来取。不过要单独留一本《增广贤文》专门送这位老先生罢。”那女子十分伶牙俐齿,阔气地扔了一袋金子落在柜台上,微微点头对那书生示意,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离去,留下那老儒生气得话都说不出,小二递上那本《增广贤文》。

 他想发作又碍于人前,铁青着脸走了。郑钰那就觉十分好奇,那姑娘姿态大方磊落,谈吐文雅又句句带刺,实在是有意思,但隔得远只看得见她穿黑裳紫裙,裙摆上似乎用金线绣着什么花,阳光一照极为耀眼,他的记忆里就留下了那抹飘着金色的紫裙。

 ***郑钰还在愣神,苦楝已不动声地将马也挪到坑外来,再假意甩了一下绸缎去牵马。“姑娘,我来罢。”郑钰真的惊讶极了。这姑娘力气是真大,马儿也轻松就绑着拽上来了?大雨里,郑钰极狼狈地牵着马跟她一起走着。雨势不止,她也不好与郑钰共撑一伞,偷偷掐了个诀令雨慢慢止住。

 “敢问姑娘为何来此处?”雨势渐收,郑钰再度抹了抹眼睛,见云慢慢拨开。“我来此处寻友人,也就是殿‮身下‬旁的祝大人。”

 “原是如此。”郑钰想起殿‮身下‬旁常伴的那位祝大人,确实是一位青年俊才,与眼前的姑娘是极为相衬的。山林之间方下过一场雨,路上全是泥点,坑坑洼洼极不好走,苦楝十分从容地走着。几乎没有看郑钰。

 郑钰也不好再胡乱打量人家,踯躅着问:“敢问姑娘…”“尘栖。”忽然有人声一出打断了他,“苦楝道长怎么也在此处?”眼前不远处却是太子一行人浩浩走了过来,文簇亦在其列。

 “见过殿下。”苦楝点头行了个礼,目光却是落在舟疏身上。“苦楝道长又是为舟疏而来?”太子挑眉问道,身旁的文簇闻言动了动。

 “是。”苦楝也不避讳:“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殿下,方才臣不慎掉入捕猎的陷阱,幸得这位…道长所救,只是臣无能,车驾并未追回。”郑钰规规矩矩行了礼,替苦楝解释了一番。

 “无妨,人没事就好。文簇道长领了车驾前来,这便离山罢。”太子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苦楝身上,舟疏察觉之时又是心下一凛。

 “是。”众人领命,护着太子先行,郑钰也跟在太子身后,苦楝只目不斜视地越过文簇,轻轻走到舟疏身旁,看他浑身透不由皱起眉头。

 舟疏不再跟,叮嘱侍从两句,道自己‮体身‬不适,稍后再回。侍从领命走了。山里已渐渐被夜笼罩,他们的身影离那些人越来越远,郑钰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两人站得很近,看上去是很亲密的。苦楝见人都走了。

 抬手施了个清净诀恢复舟疏一身清,又走到他身后变出一件月白披风,亲手给他披在肩头。舟疏回头,见她蹙着眉给他加衣裳,心中更是确定了些。

 “舟疏,你累了吗?”苦楝见他望向她,轻声问道。“不累。”舟疏笑笑,自己将披风的带子系在一起:“苦楝,我们去那边坐一坐罢。”

 “好。”是要坐在一处树下的石头上,下过雨那石头上漉漉的。苦楝抬了抬眼。那石头又变作干燥的一块。又是夜,被雨洗过的天现下已是彻底没了乌云,漫天繁星似银,风中皆是青草香气,雨后润的干净味道很是动人。舟疏与苦楝同坐一处,安安静静地看着天。

 苦楝不知道舟疏在想什么,只是看着天上的银星想起方才瞥到的文簇,他还没死,看上去‮体身‬无恙,仍系着她的紫纱,沉默地站在太子身侧。

 她也说不上可惜还是轻松,只是觉得那紫纱如此刺眼,总让她想到那时初见…她与他打斗之时她仍是游刃有余,心情轻松的,如今两人错而过,看上去风平静,她心里却始终在意,她记这一件事记太久了。

 苦楝看着那天上星星,微小又明亮的光芒,是很美的。从前受的伤早已忘得七七八八,她实在不应抓着这次的伤紧紧不放了,她坐在石头上想,她要忘记这件事了。这次的伤也没必要记得了。斗转星移,星星会走的,她也要走的。

 舟疏就是这个时候开口的,头顶的树叶轻轻地被吹动,星光缓慢转,极微弱地洒在树叶隙,落在她安静的面孔上,她望着天有些出神,眼眸里只倒映那天上的星光。

 舟疏终于开口,声音极柔极轻,带着期盼:“苦楝,那时你问的愿望,在下现在还可以许吗?”苦楝闻声转头,微微笑着看向他:“当然。”

 舟疏被这笑容晃了眼,一时又紧张起来,怕开口惊飞她的笑容,扰了这夜动人的景。“在下…我、想要苦楝你陪我一生。”他忍不住闭上眼,磕磕绊绊地开了口,话说出的瞬间觉得四周一下子静了。

 又不抱希望地补一句,“可以吗?”“可以啊…我答应你。”是带着笑意的嗓音,她语气有点无奈:“舟疏你怕什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无论你要什么,我自然无有不应。”

 舟疏心怦怦跳,睁开眼看她,她笑看他,没有丝毫不悦,继续道:“你最近很不开心是吗?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原来她都察觉到了。舟疏也慢慢笑起来。

 心‮定安‬下来,有些向往地看着这夜空道:“明我便要辞去官职,想离开这里去一座小镇,种种地,教教书都可以。从前的抱负怕是没法实现了。我实在是没志气,只想要过一些简单的生活。”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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