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莫不是对有意
而那位祝大人却被那人搂着扯到一侧。长剑出鞘,她挡在祝大人身前,将他严密地护在身后,清凌凌寒光一闪,那猛然砸下来的匾额被一剑劈碎,逃散工匠们通通都被长绸束着安置于空地。
昏暗的傍晚,这将将建成的祈喜楼在熊熊烈火中毁于一旦,火势极烈,似乎不把这楼阁烧个干净不罢休。苦楝皱着眉松开文簇,飞身去主殿内再度持剑架起神像置于楼中,火势瞬间变弱。
果然…苦楝神情凝重地看这几近焦黑的楼阁,那神像却一如既往,水火不侵。太子来时恰巧见到这副景象,又是这样烈火烧过的夜,那紫衣黑裳的女子再度出现在他视线内。
她的面孔在火光中明明灭灭,像是被这席卷而来的烈
所浸过,容颜微微有了暖意,平添几分
丽,眼神却是冷的,随热气翻飞的黑色大袖衬得那空落落的雪白颈间扎眼得很,披帛半坠不坠。
她也不在意,只手持着剑,镇定自若的模样,泽霖没有留意那份会被割伤的锋利剑意,只被那葱白指尖的细腻莹润所吸引,她无疑是很美的,美得不似清修的道人,那份冷淡端庄今
也被泽霖忽略,只觉她妖异非常。
被挪动的神像,被烧毁的楼阁,道观内莫名出现的神秘女子,这一切都令泽霖心中警钟长鸣,他两年未曾见过她了。
但一见到她还是觉得十分惊心。待火势渐渐灭时,苦楝再将那神像物归原位,郑钰已同文簇站在一处低声说着什么。泽霖在远处没动,看着苦楝走向二人。
她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舟疏,看来这里只能供奉一座神像,任何供奉他人的楼台都不能被容下。”
郑钰微讶,文簇却后知后觉想起来无执道长曾看着这座无名神像轻轻头摇:“火出木尽,以幻为真,荒唐,荒唐。”当时他不明白,无执道长只捻须笑道:“天底下大约也只有一座这样佛不佛,道不道的神殿了。”
***“好,我会向殿下言明的。”文簇抬手替她理了理坠下的披帛,“等很久了罢。”苦楝摇头摇:“你没事就好。”文簇看着手中滑过的披帛,想两年前也是在这座道观,屋檐倒塌之时,她越过他去救舟疏。
而向他投来的视线戒备敌对,当时他浑身是血,狼狈地看着她护着别人离去,如今竟也被她果断地护在身后,只是不变的是她护着的始终是舟疏。万般酸楚涌上心头,他在一片嘈杂中习惯性地朝苦楝抿
微笑。
郑钰已命人疏散工匠,立刻收拾残局,明
务必不能见此荒楼。稍后他便有些踌躇地朝文簇开口:“祝大人,这又是何意?”苦楝目光转向郑钰,两年未见,这位公子还是俊雅内敛的模样。
只是眼神之中已很有几分浸
官场的深沉,不知那位姑娘同他如何了,她微微朝郑钰颔首,率先退开了:“你们聊。”苦楝从来不愿参与官场之事,更不
惹风波令他为难,文簇便默契地同郑钰移步论事了。
她站在玉兰花树下静静地抬头看花,风中是玉兰花的清香,身后是被火烧过的荒楼,太子却只注意她裙摆吹拂开的弧度,也似花一般盛开。侍从们静默地跟着太子身后,泽霖并不作声,驻足看了她好几眼才离去。
祈喜楼被烧乃是大事,文簇同郑钰商榷许久才打算差人回禀太子,只是待文簇离开时,郑钰心腹才出现低声回禀几句。“殿下来过?”“回大人,是。”“殿下是否动怒?”
那暗卫的目光微微转向那棵玉兰树:“回大人,方才殿下似乎并未动怒,但他好似对祝大人身侧的那位女子有几分在意。”郑钰随他目光一瞥便沉默了。
那玉兰树开得正好,从容地点缀在这样慌乱的夜
里,花
之下,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身影。郑钰想起她宽袍大袖也掩不住的利落身法,明明是袅娜如风的身段,持剑之姿却英气十足。
他见惯美人,无论情愿与否,出身门第都令那些女子不得不傅粉施朱,盛装打扮,而她却并不被束缚,玉容之下除却发间几支朴素的竹节木簪毫无妆饰,好似潦草写意的字画中漫不经心生长的古树,不顺时序,不视风月,只在深山之内,隔绝尘世。
她确实是一位清修道人,郑钰不免轻叹一声。“走罢,回府。”这一场风波很快被按下,太子另指了郊外一处空地新建祈喜楼,完工之
另邀文簇与众人庆贺。
苦楝本在园外一隐蔽的亭子内等候,却有一低眉顺眼的侍从上前行礼:“道长,殿下有请。”苦楝不解,太子的人盯着她作什么?她转头看了看舟疏所在的园子,晚宴仍旧热热闹闹,隐约听见丝竹之声。
而这侍从低着头,语气却不容拒绝:“道长请罢。”苦楝回头,这才点点头起身。一路无言。
她随那侍从穿过狭长的回廊,回廊外的假山上有青藤
绕,大片大片的枯干枝条同那深绿纠
,风过之时,一片轻盈。太子所在之处也不过是一幽静的雅间,门外有两名护卫把手。
那侍从回禀门内:“禀殿下,人到了。”***侍从只低头作了请的动作并不再跟着进去,苦楝自然地进了内室,门轻轻关上了。
雅室之内,只一护卫沉默地守在凤尾竹屏风侧,四处都点着金纱栀子灯,案台上摆两只扒花粉釉瓷器,已近秋末,里头却放着反季的白芍药,花瓣繁复,既美且雅。太子立于窗前,听她进门缓缓回身。
他今
穿了一身寻常的瑞草螭虎的暗纹绛
常服,衣料却是不简单,
上配云纹折枝玉革带,一反常态只高束长发,倒是少了几分
迫感,很有几分英气。
“殿下有何见教?”苦楝开口问道。太子便向她走来,在离她只有三步之遥停下,苦楝也不退让。
只是坦然地站在原地大大方方地回望他。这是一个有些越界的距离,进一步两人便贴得极近,太子的目光很是深邃,有些无礼地打量她,似是要将她看穿,这样的目光令苦楝很是不悦,但太子已经笑起来,语气轻慢:“孤那
在宫里见的便是你罢,道长竟不将宫闱
地放在眼里。”
那语调很是温和,他姿态也很从容,天潢贵胄的华贵气度一览无遗,而后微微俯身低头看她,虽则仍旧保持一定距离,但苦楝已皱起眉头:“殿下说笑了。苦楝从未踏入宫闱,想必是殿下错看了哪位贵人。”
太子轻笑:“道长不认也罢,只是孤却是不懂,道长方外之人却是三番五次出现于孤眼前,这又是何意?”苦楝惊讶地望向他,还没出声,太子继续道:“其实孤觉得你的脖颈间缺一条颈饰。”
他的目光落在她空
的雪白脖颈间,略一偏头,一旁沉默不语的暗卫便立刻呈上一银雕宝匣轻轻打开,是一条红珊瑚串成的琥珀璎珞,
泽
丽,光华夺目,一看便价值不菲,名贵非凡。
“孤愿为你戴上。”这暗示之意令苦楝无言,她抬手合上了那匣子,头摇拒道:“承蒙殿下错爱,苦楝实乃方外之人,身心已归道法,并不钟情金银玉饰。”
太子也不恼,室内的目光掠那点漆双眸,看她眼下那颗妩媚泪痣:“哦?既是方外之人,那道长为何又留在舟疏身旁,莫不是对他有意,因此才不能承孤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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