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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明珠映衬眼底
 她仍然能在第一时刻作出反应,足见其影响深远。故他没明说,裴筠庭也有信心做好配合。“这里有我们,外面便交给你了。事成后,我会发出信号,你在神武门接应即可。”燕怀泽拍拍韩文清的肩,“此处有我。”

 “行。”闻言,他收回架在仁安帝脖颈上的刀刃,意味深长,“我等着。”待韩文清离开,燕怀泽重新挟持仁安帝,垂眸道:“父皇,您似乎并不惊讶。”

 “惊讶什么,惊讶朕养了许多年的儿子,杀了另一个儿子。惊讶你勾结异邦,通敌叛国,谋反夺嫡?”他讥讽道,“挟天子而令诸侯,老大,你暂且还没达到那个本事。”

 这段话立刻成了引爆掩埋心底不甘与辱的导火索,燕怀泽用力出一道血痕:“父皇,今我为刀俎你为鱼,够不够资格,已非您说了算。因为在您心中,没有什么是比三弟更好的。”

 “…”“最开始,我误认为是清河郡挡了父皇的路,而我挡了三弟的路,母妃才会被灭口。是我不争气,是我不听话,是我不够强,才使她死于非命,但母妃死前可曾为自己辩解过半分?从未。”宫阙冷凝,觥筹停止错,丝竹断弦,礼乐中止。

 半个盛满烈酒的银壶,叮咚一声,沉入水中,打碎潭池映的月亮,正如他眼中破碎的泪光。“我真是蠢得无可救药!”刀锋细微颤抖,磨出更深的红,“原来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我边注定要做一生的输家。

 昔年曾困扰我无数个不眠之夜的疑问,今夕终于有了答案…种种都是源自,我并非父皇的亲生儿子。”“你都知道了。”仁安帝长长叹息。

 “是。”燕怀泽笑中带泪,“难怪,难怪我会失去父皇的关注与宠爱,难怪清河郡会逐渐由盛转衰,难怪…母妃会因保我而暴毙,她选择独自背负一切赴死,那我便久违地,遵从一次母妃的意愿。”

 “父皇,往后儿臣再不会被您的褒贬牵动,儿臣要自行主宰沉浮。”…神武门外,温璟煦手握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韩文清的脸,唯觉反胃。

 燕怀瑾仍戴着那副面具,若非仔细寻找,根本发现不了他。“靖国公带这么多人,气势汹汹地堵在此处,是要作甚?”韩文清皮笑不笑地虚与委蛇。

 温璟煦哪来的闲情逸致与他装模作样,开门见山道:“一个可悲的替身傀儡罢了。多年来以怨恨驱使自己,累吗?”他慢慢敛起笑意:“靖国公,我看在你是个不错的人才上,大发慈悲放你一马,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假意乖顺,为乌戈尔做事,搅大齐内部,捣乱内部源,背后却做着截然相反的事。依仗的,无非是鞑靼内部反对乌戈尔掌权的派,随后以此和韩逋达成合作,勾结世家氏族,待齐王上位登基,再助你以倒之势统领鞑靼,达成合作签订不站契约…听起来倒真像那么回事。”

 每说一句,韩文清的脸色便越难看一分。这些皆是他操纵谋划多年的布局,除已死之人外,就剩如今参与宫变的核心人物知晓。温璟煦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饶是自诩运筹帷幄的韩文清。

 此刻也慌了神,不敢细想。偏偏他无法展现半分胆怯,只好按预设走。“哈哈哈哈哈哈!”瘦削青年仰天大笑,似乎未将他说的话放在眼里,“温璟煦啊温璟煦,你以为当年国公府为何满门横尸?

 当然是因为,你父亲不慎发现了我李代桃僵的真相,怎能留下活口呢?”仅一句话,瞬间将其推至暴怒边缘,突然有只手拦住他,示意温璟煦稍安勿躁。

 “阁下狂妄至此,令人实在听不下去,”燕怀瑾主动走到温璟煦身旁,“韩逋呢?好歹他会说点人话。”

 “区区小卒,也敢放肆。”韩文清神色轻蔑,侧身命令道,“给我把这儿围住,半只苍蝇都别放进来,违者,杀无赦!”“是!”整齐的步履齐声响在耳畔,奇怪的是,谁都没出言阻止,比起踌躇,他们更像在看猴耍戏。

 “跳梁小丑,何惧。”温璟煦的刀鞘“咔咔”作响,低声道。燕怀瑾掀起眼皮睨他一眼:“多忍会儿,届时随你‮磨折‬。”

 “行吧。”他堪堪妥协。一座城池,一方宫墙,一朝错念,它绞杀生机,带来刃血的黑暗,正当韩文清部署好一切,心中底气稍微回溯时,一支长箭破空而来,成为击碎磐石的第一道裂纹。

 “主人!”他的部下又惊又急,一时疏忽竟险些酿成大错,慌忙拔刀护在他身前。韩文清捂着鲜血淋淋的肩,目光如同恶兽,徐徐舐过银色面具:“你…”

 接下来的话,被生生咽了回去。“他娘的,你没死?!”眼瞧着他摘下面具出真容,韩文清脸上布满慌乱和错愕。

 状况外的事接连出现,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现在看来处处是漏。燕怀瑾衣袂翩跹,勾:“眼下发觉,为时已晚。”…双拳难敌四手,即使裴筠庭手握承影剑,旁人亦尚存余力,可围困于此,孤立无援的他们根本不是对方的敌手。

 “筠庭!当心!”伴随周思年的失声喊叫,裴筠庭右膝一软,半跪在地,恰巧躲开抹过脑袋的利刃。

 她咬紧牙关,撑着剑身站起来,感觉自己像又回到了那个被至绝境的梦魇,然而现在的她已非昨。苦练数月,正是为了不再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

 黑衣人和侍卫将裴筠庭层层包围,少女身着血衣,眼神坚毅,剑意横生。愁云遮,然则已有光,昭示未来华光必现,她信自己,也信燕怀瑾,但甫一提起剑,脑海便再次闪过燕怀瑾的手势,裴筠庭怔愣一瞬。

 忽然放弃抵抗。外人看来,她是重伤力竭才沦落至此,无不扼腕叹息。仁安帝见状,眯了眯眼。两盏茶的时间后,一队侍卫拥着韩逋踱步行来,他依然规矩地行着君臣之礼:“微臣,参见圣上。”

 “朕终于等到你了。”韩逋泰然自若:“琐事身,故姗姗来迟。”“韩相。”燕怀泽适时话,“别再耽误时辰。”

 “韩逋老贼!亏老夫奉你为座上卿,我呸!全都喂狗去吧!”沉寂已久的官员中,忽然爆发出一阵骂声,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位老文官吹胡子瞪眼,指着韩逋破口大骂,“罔顾人伦!个狼心狗肺的玩意!”

 “老师,枉我真心相待,你竟…”“林太傅此生唯一的污点,便是看走眼,收了你这么个门生,晦气!”

 “待老夫困,定要上书将你四分五裂!”讨伐声此起彼伏,韩逋倏然变为众矢之的。这些话落入耳中,他却眼都未曾多眨一下,示意属下将裴筠庭五花大绑后,拾级走到燕怀泽身边:“殿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晚霞把绛红晕成深褐,娟秀的纱灯高悬,话音方落,头顶的青瓦便塌了个大,砸得地下烟尘四起。烟雾缭绕,遮掩视线的同时,少年的声音响彻整个宽阔的水榭:“话不能说得太早啊。”

 离得最近的怡亲王看清他的容貌,吓得倒退两步:“闹、闹鬼了?!”裴筠庭似有所感,抬眸,对上燕怀瑾雾霭的瑞凤眼。寒光凛凛,明珠映衬眼底,像天机明丽的星河,那里也映着一个他。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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