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桌面上的饭菜，和之前没有什么不用，他没动筷子，淡淡道：“她不会回来了。”“你说什么呢？”胡玉桐瞪了他一眼，“她不回家还能去哪儿？”陈叹樵没说话，头发还滴着水，把领口洇
了一片。胡玉桐皱着眉伸手抓了两下他的头顶，嘴里絮絮叨叨，手上却是拿了条
巾盖在陈叹樵的头上。“头发也不吹干，一会儿见风准着凉！中考最后一天可别给妈出什么岔子，快去吹头，吹干了头再来吃饭。”
一模一样的饭菜吃了不知道多少年，陈叹樵实在是没胃口，放下筷子离开了。头发吹干很快，他故意将时间拖到来不及吃早餐了。才在胡玉桐的催促下走出家门。同样的考场，同样的试卷…陈叹樵有些累了。
身边的人擦肩而过，或是神色紧张的家长，或是一脸凝重的考生，只有他一个人淡漠地站在人群中，迟迟不肯入场。“陈叹樵！你愣什么神呢！”胡玉桐站在校门后朝他喊，攥着拳头，脸涨得通红。陈叹樵没有反应。
他不知道哪一天陈
会回来，有可能是今天，有可能是明天，有可能再也不回来了，可是抱着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希望。他也要认真过完这一天，认真试考，不能落榜。陈叹樵要等着陈
回来，和她在这个世界里继续活下去，而这个世界，应该有一个好的开始。身后是胡玉桐的喊声，陈叹樵没有任何反应，他想抬起脚步从这里离开，随便去哪里都行，他要被这样重复的日子
疯了。哪怕只有这一次不同…可是脚步迟迟不肯折返。“陈
，你是不是不来了。”声音轻得像呼吸，陈叹樵盯着脚尖，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无数双脚踩过。天上突然落下来一滴水，他皱眉，伸手摸向自己的额头。天空
高照，头顶却一滴两滴地落雨点。陈叹樵疑惑地抬头，雨点稀疏，只落在他身上，一滴、两滴…有一滴落在了他的嘴
上，又咸又苦。哪有这样苦的雨？好像有人飘在他头顶在哭。入场进入了倒计时，校门口已经快没有考生了。胡玉桐急的要跨过栅栏去拉陈叹樵，被保安拦了下来。
“陈叹樵！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要气死我！”身后是妈妈暴躁的怒骂声，陈叹樵抬头在上空扫视了一圈，什么都没有，他凝神愣了两秒，擦掉额头上的雨点，转身走向考场。
发卷，发卷，
卷。陈叹樵第一个走出考场，头顶的雨没有了。可心里像是有什么预感，陈叹樵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攥紧。“同学，不再检查了吗？”监考老师最后一次提醒他，“
卷以后可就没机会了。”陈叹樵头摇。监考老师前后看了一遍他的答卷，确保姓名、编号都填写正确后，才让他离场。考场外空
的，胡玉桐一直在门外等他。门口出现一个人影，她隔着老远就伸着脖子往里瞧。“有学生出来了。这么快？”“这是谁家孩子，第一个出场啊？”四周窃窃私语，胡玉桐眯着眼看清了。
“陈叹樵？！”她快被气出心梗了。陈叹樵拎着书包，跨过栅栏走到胡玉桐身边，还不等巴掌落下来就开口道，“我答完卷子了。”
“你不检查了？”胡玉桐咬牙，终究还是收回了半空中的手，她把儿子的书包接过来，听到对方淡淡说道：“不用检查。”周围的家长纷纷朝这里投来目光。
“好，妈妈信你！”胡玉桐叹了口气，脸上又堆起笑来，她拍了拍陈叹樵的肩膀，“考完了就不想了。妈妈回家给你炖排骨。”陈叹樵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抬头在上空环视了一圈。胡玉桐也跟着抬头，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她问。陈叹樵头摇，绷紧的
线松开了。“不知道，总觉得今天…不一样，”“今天是你考完的第一天。”胡玉桐笑道，“妈多给你点零花钱，想和朋友去哪里玩就去哪里。”“嗯。”陈叹樵依旧回答得心不在焉。左
膛的心脏跳的厉害，呼吸有些急促，陈叹樵皱眉，笔尖渗出来两颗汗珠。胡玉桐接他回家，嘴里的话没断过，陈叹樵应付着。每一句话过脑子。“你姐昨天还说，去他们学校的孔子像前给你拜过了。让你放心考呢…”胡玉桐笑。陈叹樵看着窗外，扯了一下嘴角，“是吗？”他顿了顿，反应过来了。
又道：“也就她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次次期末都去拜孔子像，也不见得考多好。”胡玉桐听见后哈哈大笑，“这话可别让你姐听见，小心她揍你。”陈叹樵看着路边的街景，“我姐现在在学校吗？”
“嗯，他们高中要上课。”胡玉桐称了几斤排骨，拎着袋子往回走。陈叹樵不说话，他知道陈
没回来，即使他现在冲进教室去也找不到她，他能做的只有等，等陈回来找他，然后像以往所有穿越一样。关于这一段的记忆会在见到陈
的时候消失。“正”他在手心里习惯性地写下这一个字。“排骨想怎么吃？妈给你做。”胡玉桐拿出钥匙开门，佝偻的身躯背对着儿子。“糖醋吧。”陈叹樵说了和上次不一样的口味，心口突然一阵剧颤，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捂住口，弯下
来。“好。”胡玉桐打开门，转身看见儿子蹲在地上，“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话还没说完，陈叹樵突然站起身，朝楼下跑去。“陈叹樵！你去哪里？”胡玉桐追了两步，儿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口了。“陈
，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哈…”眼前一阵眩晕，陈
倒
一口气站起身来。书桌、黑板、教室…她低头看见一脸震惊的秦望，抬头又见到正朝着自己走来的物理老师。“…”陈蹲了两秒，她回来了。“陈同学，刚刚我讲过这个问题的解法。”陈
扶着桌子大口
着气，逐渐适应着从半空落回地面的视野。没有不适，也没有晕厥，这里不是世界，这里是阿肖编织出来的幻觉。这是陈叹樵最快乐的那一刻。陈抬头看了一眼。“陈
同学…”物理老师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哐当”一声脆响。桌椅被撞翻了。陈什么都不顾的，转身冲出了教室。“卧槽…”秦望看着她的背影呆住了。教室里一瞬间热闹起来，都在议论陈
当众逃课的举动。物理老师的脸黑了又黑，举着讲义狠狠地拍在桌面上，“肃静！这是课堂！”陈从楼梯口冲出来，校园里空无一人，只有她在奔跑。太阳把她的影子拉得斜长，耳边的风呼啸而过，陈
用了最快的速度冲向校门口，不能再多快一秒了。不能再多等一秒了。“哎！那位同学！”门口的保安远远看见了她，伸着手指朝门口走去。“…”陈
没有理会，用尽全力朝前奔跑。“拦住她！”保安喊道，“有学生逃课！”远远地，一道身影从视野的尽头跑来。一步，两步，三步。“陈叹樵！”陈
喊出声的时候，泪水也
了下来，他跑过来了。陈伸出胳膊，隔着校门半人高的栅栏，短暂地碰到了他的指尖，只是一瞬，陈就被保安拦抱住拖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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