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秘书，三叔好。”三叔捻着手指间的火星，一双鹰目锐利地盯着来人：“你是？”“我是许薇。就是我揭发了我家这个不成器的三妹。”许薇微笑着道：“我们许家没有这样吃里扒外的东西，任凭沉三叔处置就好。”沉三叔看出她没有维护许愿之意，面色和缓。
三叔跟许愿你一言我一语的客套中，于汾站在一边不言不语，他仍然对许薇没什么好感，也就懒得搭话，忽然。
他手里拿着的那个头套被扯动了下，他低头看去。许愿脸上已无一点血
，闭着双眼，似是花了很大力气才扯动了那块布。少女嘴
嗫喏，吐息比进的还多，于汾却听清楚了，她说的是：“你让他杀了我吧。”许愿真是极美的，就算是在地上滚了几遭，满身尘土和着血，气息奄奄，也美得不像话。到底也是个小千金，教训一回也就够了。真闹出人命可不好收场。于汾叹了口气，拿出机手准备通知沉诏。
“你再等一等。”恰是此时，地下室的入口忽然车灯闪起。几人纷纷侧目，只见一辆轿车快速冲进来。轮胎急旋漂移的声音刺耳，车身横甩，数秒间就停在了几人面前。
“少爷？”沉诏不待车停稳，双手发着抖，不太利落地开门下车，推开试图拦他的人。一眼见到浑身是血的许愿，沉诏瞳孔骤缩，惊惧几乎到了极点。
“愿愿！”连
来超负荷运转的体身不堪打击，一个踉跄，沉诏半跪在地，他却半点停顿也没有，走不动，就爬也要爬到她面前，把她抱入怀中，即便双手发抖。他也小心翼翼地托起许愿的头，避开伤处将她的背搂进臂弯，抱得无比轻柔慎重。“愿愿。”他的声带嘶哑难闻，一时还没发出声音，念着她的名字，疼痛刻骨。
“愿愿。”“愿愿醒醒，是我来了。”许愿被拥入温热的怀抱，伤口汩汩
出的鲜血很快也染了白衣少年一身，她睁不开眼睛，耳朵里也嗡嗡地叫着。只能在大量的腥血里闻到一点熟悉的气味。是沉诏吗？他是来杀她的吗？终于要解
了…可是好恶心…真的好恶心…他知道她很怕疼，很怕黑，很怕死无其所吗？他是她两辈子加起来唯一亲近的人，却让人这样折辱她，还要她死，而无论此番她是生是死。他们都绝无再见之
了。碧落黄泉，即是永别。许愿想，这一刻，即便知道是既定的命运，是他们的身不由己，她还是恨他了。＊＊＊未知的哀恸像石头上生发出的芽，
须深扎入内里，崩裂岩石硬坚的外壳。眼泪断了线地从眼角下，许愿艰难睁开眼去看他。面前的男人脸晕微光，容颜映雪，有如神只。“诏…”“别说话，我带你走。”沉诏手伸到她膝下，将她一把横抱起。“不…用。”突然而至的头痛比身痛还深重，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冲破她的脑袋。好像…曾经也有人这么抱过她，救过她，给她以绝境里的温暖。是谁…不能再想了！
许愿颅顶剧痛，咬牙抱住沉诏，手摸索到他
间。“愿愿？”许愿摸到了他间别着的手
。手指因为疼痛而僵硬迟钝，取的动作异常困难，在这几秒里，就站在她身旁的于汾已经快速举对准了她。“放下！”沉诏顿时背过身将许愿牢牢护住，暴喝制止于汾上前。“她是沉家未来的主母，谁给你们胆子这么对她的？”地下室内几人面面相觑，沉诏没心思顾他们，只想快点送愿愿去医院。许愿带血的手指忽而搭上了他的衣领。沉诏瞬间顿住，低眸看她。
“你也是恨我的，对吗？”生命力不断
失的少女气若游丝，语气却异常决绝。“我背叛了你，所以你让他们辱我、磨折我…”“我其实就是你养的宠物，你要怎样我都只能听你的，即便我没有自由、没有尊严，也只能听你的。因为你把持着我家，把持着我。”“沉诏，我很恶心。”沉诏方寸大
，脸色煞白。“不，不是的愿愿。”“我没有…我没有要伤害你。”他刚开了口就闭嘴了。眼睛一下子就难过得发红，半个字也不知道怎么说。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解释是如此苍白。在愿愿看来，沉家人对她做的，和他亲手对她做的，又有什么区别。怎么办，愿愿会恨他的…他该怎么挽回…许愿见状扯了扯嘴角，带出一丝极细微的笑。
沉诏心被戳破了一个漏风的大
，僵在原地甚至无法完整的思考，忽然间一松，他发现是愿愿取走了那把。刹那间沉，诏想到了什么，漆黑的眼中亮起一点微末的光，期盼地望着她。“你打我，打回来，好不好。”“愿愿来，打我。”沉诏握住她的手，以不容抗拒的温柔和强势，带她将
口指向自己，神情绝望到癫狂。“你要怎样都可以…都是我的错，打我也可以，对我开
也可以，别恨我，愿愿，别恨我…”说到最后，他语带哭腔，已是乞求。“我求你，不要恨我，你已经够讨厌我了。”“你还要一直陪着我的，你说过一辈子陪我的，不能丢下我。”他漂亮的眼睛蓄满泪光，嘴角还勉强微笑，低哑温柔地哄她：“来，当场报仇。”
“报完了，就再也不许恨我了。”“不！少爷您别这样！”于汾见此直接跪倒了下去，哀嚎起来：“少爷，你清醒点，不能把
给她啊！”见沉诏视他为无物，完全无动于衷，于汾又跪着往前两步，转而求许愿：“许姐小，你冷静点，这太危险了。你把
给我，啊？”许愿没有理会他。体身仿佛适应了疼痛，手也利索了。许愿紧握住那把
，挣脱沉诏的手。沉诏望着黑的口，微微笑了。体身的痛或许能让心痛少一些，在所有人的屏息里…许愿出乎意料地突然掉转口，稳稳对准了自己。沉诏面色一变，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却已经迟了。“不要…”“嘭！”她下手极快，消音的
声消失在沉诏撕心裂肺的嘶吼中。许愿很快就鲜血尽，以极其惨烈的方式死在了他怀中。沉诏只觉得世界都死寂了一瞬间，又扭曲地打结在一起，四面都是斑斓的血迹，他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愿愿死了。大脑将这一准确无误的事实传递给他。沉诏没有片刻犹豫地握住许愿的手，将
口再次指向自己。“少爷！”于汾这次终于来得及抢身扑过来，撞歪了沉诏的。“少爷！你不能死！”“你清醒点啊！沉家需要你！”
口打歪，沉诏肩膀中了弹，鲜血直涌，他抬起眼，却面无表情地漠然到极致，仿佛伤口不是自己的，他理智地判断了这种程度的伤不足以必然致死，就又反手想去夺，然而用尽全力，手臂也只抬起来一点点。眼前一黑，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他的世界再也不会有愿愿了…＊＊＊受刑、
血、
杀…四肢僵麻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生命力一点点失。许愿从快速眼动周期的睡眠里醒来，只觉得口干舌燥，体身灌了铅似的沉重。一年了，她还是会经常梦到那一天。她拿起水杯一口气喝光，扯了扯汗
黏在身上的吊带，赤脚下
走到窗边。自动感应窗帘拉开，双子塔俯视下，湾口区万家灯火璀璨的夜醉人。“死”后的一切都可以说是顺利地如所料。
片被击碎，她断绝了和对岸世界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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