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就怕去晚一步
他静静地在一旁立了好一会,桌案后的人才搁下了手中的
笔,一边旋转着手腕一边抬起眼看向了他。
“何事?”“大人,惠同大师带了话来,说是寻到了他的师父。”谨言这句话说完,明显感觉到望向他的目光骤然炙热了许多,他不敢对上杨巍那双暗藏期盼的眼眸,赶紧把接下来的话说清楚,“惠同大师的师父言,从未经历过这般奇事。他也无丝毫办法。”
话音落下,谨言便察觉到杨巍眼中的光芒黯淡,又变成了持重寡言的模样。杨巍把视线收回,习惯性地将手伸进袖袋里想碰一碰她给他留下的那几行字,摸空了才想起,那张纸已经泛黄变脆。
他怕毁了她的字迹,昨
把它放进匣子里收起来了。自她如飞仙一般从众人眼前消失后,引起了一连串变故,那几个男人如疯了一般找她,可她就如人间蒸发了一样。
一点痕迹都没给他们留下,就算是这样,杨巍这几年也从未放弃过寻她,左不过又寻她一次罢了,他总相信他还会再度寻到她的。
他求了太安观里的惠同大师,希冀着能让惠同大师云游四海的师父帮忙,据闻他的师父是一位具有翻山移海的本领的能人。杨巍本是从不信这些鬼神之事,这些在以前的他看来都是无稽之谈。
但如今,只要能探听到她的一丝消息,他从不吝啬希望,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他生出了些绝望,她好似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如她先前同他探讨的,这只是大千世界中的一个。
而她,去了另一个属于她的世界,任他在这方地界如何努力地追寻,也寻不到她。杨巍抬手,疲倦地捏了捏眉心,谨言立马机灵地上前,把温热的茶水递到他手上。
自从他家大人心心念念的那女子消失后,他家大人眼中就只有朝堂政事和寻她,时常在中书省一待便是七八天,一年里回杨府的日子屈指可数,不是在处理政事,便是在翻奇闻异事的书籍。
“还有何事?”杨巍抿了口茶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嗓音淡淡。本该还有一件政事要汇报的谨言望着他掩不了疲倦的面容,把到了嘴边的话
了下去,觉着那也不是何等要紧的大事,让他家大人今
先歇一会罢。
“并无,大人好生歇息。”他的话刚落下,杨巍便道:“季青如何了?算算日子,他的信也该到了。”谨言暗叹一声,只好把一封薄信从那迭公文中
出来,“季大人在赴任路上寄来的信已经到了。”杨巍微微点头,“念罢。”
谨言把信上的蜡印拆开,展开那封略显短促的信,清声念道:“杨先生:敬祝安好,青已至徽州,不
便将抵金陵。路上听闻金陵有一女,善农耕械器改进之术,深得乡亲百姓推崇信赖。
余深觉甚奇,
拜访之,以讨农耕之便…”“啪…”羊毫的木质笔杆掉落在檀木桌案上,发出突兀而沉闷的声响,正在念着信的谨言一怔,抬眼去看他,却发现杨巍正神情呆怔地盯着他手中的信,眼神直愣愣地。
谨言被他的神色惊到,杨巍的情绪一直是不
声
的,在那人离开后的这几年尤甚,身为辅佐幼帝的丞相,平衡朝堂各方势力的同时还要处理各地民生政事,这么多年来,几乎没什么事能让他失
…除了事关那个人。
“大人?”谨言小心翼翼地轻唤了一声,杨巍猛然抬起头,眼神是这几年来谨言从未曾见过的明亮,透着点让人心惊的执着。京邑的天色阴沉沉的,似是酝酿着一场狂风骤雨。
谨言驾着马车,望了望头顶上方密布的乌云,眼神往车厢的帘子上瞥了一眼,忍不住靠近了帘子低声劝道:“大人,看这天色马上就有一场暴雨,恐怕在入夜前赶不到驿站,不如待明
…”
“赶路,莫要多话。”谨言的话还未说尽,车厢内便传来了杨巍斩钉截铁的声音,谨言摸了摸鼻子,又瞄了眼已经在往下落雨滴的天空,任命地挥起了马鞭。雨点淅淅沥沥落下,砸在青砖铺就的街道上,马车轮子急速滚过,
下两行浅淡的水印。
城门的守卫大老远便看到了这辆在官道上疾驰的马车,认出是杨丞相的马车,忙退到一旁,恭谨地在路边行礼,就在马车方要驶过城门时,车轮忽而发出一声巨响,车身往前一倾,在“嘶嘶”马叫声中,骤然停下。
马车停得突兀,杨巍握住了车壁上的扶手,才未一头撞到车壁上。“出了何事?”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他蹙起眉头,
开车门的帘子往外看去。马车前不知何时立了一道修长的人影,在灰蒙蒙的天色下,他的五官面目有些模糊不清,声线中带着他独有的戏谑笑意。
“杨大人匆忙离京。可是有要紧的政务要办?”来人逐渐走近,微弱的光线打在他的面容上,俊朗的面庞上薄
微勾,带着星点笑意,一双细长的柳叶眼里却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的戾气与
鸷。杨巍其实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自从她消失了之后,秋明良花了半年时间培养了一位锦衣卫副指挥使,平
里的各种事宜都由这位副使出面替他执行。
而他本人则神龙见首不见尾,曾有一则小道消息在官员之中
传,道是秋明良在大规模地培养锦衣卫,全国各地都有他锦衣卫的影子,甚至连外邦都有耳目与眼线。如今再见,他的气质竟比先前还要阴冷几倍,来者不善,杨巍心底肃然。
“些许私事罢了。”杨巍顿了顿,盯着他的眸光幽深,“进出城也归秋大人管?”秋明良和他对视片刻。
忽而轻笑了一声,旋身让开了身后的路,“不敢,杨大人请。”青年负手立在道旁,姿态闲适,好似真的只是刚好路过罢了。杨巍没想到他如此轻易地就放行了。
料想他必有后招,只是此时的他顾不得犹豫这许多,他急切地想要去亲眼确定他的猜测,就怕去晚一步,又要和她擦肩而过。马车再度驶上官道,这回顺利地出了城门,在愈发灰蒙的天色下,驰向道路远方。
***京邑上空
云密布,而皇城中,却始终比别处要多了几分暗沉,高高的朱红色宫墙伫立,
得人心中惶惑。
干清宫里的宫人在见到那道威仪的身影时,具都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着心中战战兢兢恭立在一旁,眼底余光中的那席明黄
袍角消失在殿门内时,宫人们才悄悄舒了一口气。
早朝方下,承绪帝在宫人的伺候下换上一身常服,便听得偏殿门口处的宫人通禀。“摄政王殿下觐见。”姜珵理了理龙袍上的褶皱,步伐有些急促地转出屏风,一边道:“快宣皇叔进来。”待他从偏殿走到正殿,殿中已立了一道高大的男子身影,这是他从小到大都在仰望的背影。从他有记忆起,这道背影便透着孤寂凄清,直到皇叔又娶皇婶后才再度鲜活起来。
可自那传遍了整个京都的异事之后,他的背影便越发冷清,姜珵几度疑他的皇叔也会羽化登仙而去。听闻脚步声,殿中的男子缓缓回身,岁月对好看的人总是格外宽容,他的面容依旧俊逸出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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