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大年初一，按照惯例，起了大早，去给老祖宗和观音菩萨烧香放鞭炮，冯仁淑理着香烛，嘴里念叨：“观音菩萨啊…每年都给你放了鞭炮，今年还是要保佑我打牌多赢一点啊…”点燃后双手合十，神色虔诚地拜了拜。
要是吴珺小时候的话，她还会让她跟着她拜，保佑她的学习。初一初二，走了亲戚。大年初三。
“烈烈，帮着外公搬桌子。”钱若萍炒着锅里的菜。亲戚朋友们来了一部分，温度低，大多坐在隔壁屋里烤火，聊天声夹杂着嗑瓜子的声音，闹哄哄的。张烈的外公费力地搬桌子，张烈小跑过去：“外公，我来吧。”
他弓着子身搬出积了几层灰的木桌，轻轻松松扣在肩上，跨几步放在屋前的坝子，拍了拍肩上的灰，又洗了干净的
巾，擦了木桌，干干净净。坐在隔壁屋的亲戚看见了这幕，笑眯眯地夸奖他：“张烈好勤快啊…还帮着外公做事嘞。”围成一圈烤火的亲戚朋友都看过来，是一致的打量和夸奖。
“是诶，上大学了懂事了。”“张烈现在大几了？”张烈硬着头皮听完，不时地点头回答。“大三。”“大三啊，那快毕业了。学的什么专业啊？”
“建筑。”“学建筑好啊…”亲戚开始科普建筑专业在社会上的就业方向。张烈擦完桌子，溜走做其他事情了。以前他很少回来过年，就是烦人多被人问的环节，有时呆在他
家，那边走亲戚走得少。上午十点多。机手振动振醒了吴珺，是冯仁淑打的：“珺儿，快下来了。要吃饭了。”“好。”吴珺眯着眼睛，白天的光刺着她的眼。
王铃和吴珺的叔叔昨天夜里赶回了阅安市，吴珺的叔叔初三要上班。冯仁淑八点多就去了钱若萍家里帮忙，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吴珺躺了几秒钟，慢慢回神，今天能见到张烈了，他会知道一切了。
她重重地
了一口气，起
穿衣。乡间的小路杂草丛生，吴珺穿了长
，草割到她的脚踝，留了血痕，庆幸是冬天，没有蛇。拐个弯，张烈外婆家就在眼前。坝子上有人坐着等开饭了。筷子和碗已经摆好了。没看见张烈。没到饭点，吴珺踌躇几秒，去了烤火的地方。钱若萍端了一碗瓜子和糖，刚好撞见她，笑得和善：“珺珺来了。快坐下烤火。”话音刚落，亲戚七七八八的声音接了上来。“原来是吴珺，我就说眼
。”“现在是不是在工作了？”声音不小，吴珺唯恐张烈听到她的声音，心里惴惴不安。“对，刚工作。”…直到吃饭，吴珺也没看见他，她坐了最偏的一桌。一桌的小孩子被人抱在怀里，他哭着要挣脱，大人不耐，吼他。吴珺无视耳边的苦恼声，百无聊赖地翻看机手。
恰好余光一扫，张烈端着菜，朝外走来。与她记忆中慢慢重合，高三的他眉目间尽是懒散，现在柔和许多，
边带笑。一桌一桌地上菜，他走过来了。吴珺抠着手，屏住呼吸，眼也不眨地看他。手上的菜递完了，他转身回了厨房。吴珺吐出一口气。一桌的小孩还在哭闹，耳朵自动消音。
他又端着菜出来了。倒数第三桌。倒数第二桌。只剩最后一桌了。吴珺缓缓
气，吐气。张烈眼睛随意一扫，瞳孔放大，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吴珺怎么会在这里？他们对视着。吴珺对他扯出一个笑容。有人接过张烈手中的菜，放在桌上，钱若萍打趣张烈：“看你过年还不回来，不认识了吧？吴珺啊…二姨姥姥的孙女，你表姐。”
表姐？他喜欢的人是他表姐？张烈脑海中白茫茫一片，快要算不了这笔账。所以这就是他觉得她面
的原因？他看着吴珺躲闪的目光，瞬间明了。怪不得第一次茶店相遇她看了他这么久。他还用这个和她开玩笑，她早知道他们俩是亲戚。还有两个月前她说的话。吴珺心不在焉地吃完了饭，心里想的都是张烈的眼神，充斥了震惊，最后他没有看她，转头走了，她做了一场美梦，梦醒了。碎了。
＊＊＊饭后。打牌声啪啪作响，人声
织，还有隔壁屋烤火的亲戚，聊天声时大时小。张烈收着残羹剩饭，路过隔壁屋，不经意听到谈话，他驻足不前。“吴珺都开始工作了。我们都老咯。”“是啊…以前还是个
娃娃，长在麻将馆里。”说到这里，她降低了音量：“是个命苦的，她妈从小不管她就算了。
在背篓里了她外婆也不管，晚上就睡麻将机上。有天晚上。她还打着手电筒来找她外婆，小孩子嘛，害怕，她外婆打麻将打了通宵，那孩子第二天吃了包饼干就自己上学去了。”
“小时候那瘦得，我还和她外婆开玩笑，说，不要把娃娃给养死了哦。”她笑着感叹了一句：“时间过得快啊。”张烈没再听，端着碗进了厨房。
学校里追他的人不少，家里不缺钱用，钱若萍从小对他就好，他爸工作忙，不善言辞，是传统中行动多于言语的父亲，他的生活顺风顺水。
除了大学那场车祸，几乎没受过什么挫折。吴珺是坚强温柔的，她就像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培养出来的孩子，事实上，她只是
掉生活的苦楚，经历让她蜕变成如今的模样。张烈没受这些苦，他几乎不敢想象幼时的吴珺是怎样度过的，她的童年缺爱，她说她爱他，但她给了他反悔的机会，她要他考虑清楚，她不过是，想要他坚定不移的爱。张烈的心口想被一只手狠狠攥着。勒得他快要
不过气，席间吴珺的目光盘旋在他脑海中。但他只顾着自己，才发现，里面装的都是不安，他的转身一定让她十分难过。火光倒映在吴珺的眼睛中，一闪一闪。
她掩着门，
了道口子，避免二氧化碳中毒，拿了
木
，怼在烧得正旺的柴火里，不一阵，木烧起来了。往灰里一
，灭了，她吃过饭回来，晚饭不打算去。她不想再看见他，以后都不想，她做好心理准备的，可他的背影还是灼伤了她的心，他的选择没有错，只能怪他们有血缘关系。一颗泪珠滴在柴火上，“啪”
地一声，火熄了一秒，嚓嚓作响，又燃起来，终究是舍不得的。门猛地被推开，吴珺抹掉泪水，抬头看向来人，外面光亮刺眼，他逆光而来，身影虚了边。
她愣住。张烈
着气，扫到她
润的眼，还有凝成几缕的睫。吴珺怀疑她病了，她怎么还能看到张烈半蹲在她身边，抹了抹泪痕，听到他说，珺珺，别哭了。他只会叫她吴老师，吴珺。可温热的触感告诉她，是真的，张烈来找她了。吴珺鼻子一酸，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看着他，没有哭声。脆弱的眼神看得张烈心都要融掉了。
他坐着和她平齐，揽她入怀，哑声道：“是我来了。”她哭得一
一，出了声：“你没有抛弃我…”热泪滚到他的肩上，
得他心口发热，他勉强地笑笑，尽管她看不到，“我不会放手了。”吴珺紧紧抱着张烈，生怕他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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