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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现下満裑疲惫
 郁晚多看了几眼,三月不见,陌生又熟悉。看来他在闵府过得还不错,闵祥安手下的人都听他差遣。可惜他不懂武,也不懂江湖人办事手段,竟然将埋伏好的人又拉出来清点,若是她此番事成,他便是好心办坏事。

 待油纸里的包子吃完,那方的清点也结束,各朝向中,北边人数最少,屋顶上八个,走廊七个,再加五个明面上巡逻的。

 郁晚心里有数,找了个舒服的枝桠枕手靠躺下,先养神蓄力,等夜深办事。月上中天,繁华的明奉城沉入深眠,楼阁前的灯笼熄了。

 夹道的小摊也收得干干净净,夜风呼啸而过,畅通无阻地从街头掠到街尾。偶有几声犬吠,在幽静的夜里响得震天,一时各家各户被吵醒的人都要烦躁地翻上几个身。墙里的老鼠跑出来,吱吱唧唧地抢食,再让一声猫叫吓得四下逃窜。

 草里的蝈蝈也懒悠悠地开嗓。月朦胧下,百年老树的茂密枝叶被拨开一道隙,月光刚落进来,窸窣一声轻响后,又被晃颤的枝叶搅得零碎。夜行衣融于暮色。

 在墙垣与屋脊间浮跃而过,快得似一道魅影。郁晚直奔客栈北边方位,她伏于一处隐秘的屋脊上,按照先前因闵宵清点武仆而暴的信息再核查一遍。

 不错,当真还是那些人,位置也未变化。郁晚拣了一块瓦片,用着内力远远掷了出去,“哐”地一声响。

 接着一溜下滚的动静。巡逻的武仆立时警戒地搭上刀柄,背对着背四下环顾,未见有人来,为首的打了个手势,立时有人听令朝动静处巡过去。虽还剩下些人。

 但显然他们都将注意力倾向可疑之处,正是现在。郁晚握紧匕首撑手起身,腿脚蓄力,气息得近乎于无,轻轻一跃朝客栈的屋脊上落身。月光莹白,行得快时光影被拉扯得扭曲,像是细长锋利的羽箭。

 “咻…”不对,哪里来的破空声?电光火石之间,练家子的本能让郁晚一个旋身闪过袭来的长刀,再一通翻身,与掠至近前的来人拉开距离。

 她眉间紧蹙,眸光如针地与来人对峙,难道闵宵是故意做给她看,实际上另有埋伏?是了。郁晚顷刻间下定论。

 他那般聪明的人,即使不会武也不该有那等明显的疏漏,只能是有意为之,他知晓她不会错过此回闵祥安出门的时机,便一早设好了网等她来投。

 毕竟她对他做的事,岂是一句道歉和七两银子可弥补的。当机立断,杀闵祥安之事暂且搁置,郁晚拔腿便逃,再多纠闵府的武仆便要尽数围过来,到时便翅难行,留得青山在才能不怕没柴烧。

 “站住!”身后的人一声厉喝。郁晚哪会让他喝住,两腿快出残影,和风比速度也不在弱势。

 “站住!衙门办案,逃逸罪加一等!”声音呼呼囔囔传进耳中,郁晚心里一惊,脚下猛地虚颤,怎么还搅进官府的人?!火烧眉睫,她心里左右撕扯,招惹了官府可比那帮武仆麻烦!全廊州逮冯府凶杀案的通缉令贴了不少。

 但官府连凶手的年龄与别线索都无,一抹黑地抓瞎,她至今没有案底。今尚未犯下罪行,逮住了也判不了重罪,不如就此停下?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将她老底翻出来,那得是吃断头饭的!

 这厢不跑,岂不是自投罗网?“咻…”还未及郁晚拉扯清楚,那长刀劈开月光正指着她而来,她一连四五个腾身,刀刃贴着脸险险擦过,冷腥的铁锈气直冲鼻腔。

 “你往哪里跑!”对方怒喝。郁晚心里发沉,连连退着躲避那极为强悍的刀法。这官差竟不是个糊弄铁饭碗的,功夫这般好!眼下一时半会甩不掉人,不多时闵府的武仆便会现身,她今注定跑不了。现在自首可还来得及?意料之中。

 不过几息时间,四下屋顶、廊檐处如旱地拔葱般冒出来数十个黑衣人,将一前一后、一逃一追的两人团团围住。郁晚腿上一抵,急急收势,脚下因着惯性在瓦楞上磨出又长又深的损痕。

 看着人墙般围拢过来的武仆,郁晚卸了劲,在喉间许久的那口气缓缓悠悠吐了出来,认命吧。

 “你们是何人?”官差厉声斥问。郁晚心里一动,这官差和闵府的人竟然不是一伙儿的?她哭无泪。竟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怎的这般倒霉,在关键时候撞上官府的刀口!为首的武仆未理会官差的话,朝手下点一点两人,“绑了。送他们去见官!”

 郁晚忙里偷闲地在蒙面布巾下咧了咧嘴,这官差穿着常服,这些武仆不知他‮份身‬,她等着看笑话。“放肆!”官差气得怒目圆睁,从怀中掏出一方铭牌,“我乃州衙符松蒙,你们要送谁去见官?”

 为首的武仆一噎,再没有先前强硬的气焰,与手下面面相觑,慌忙散了架势。“大人,多有得罪!”他谦卑地拱手请罪。符松蒙将这一遭人量看上几息,冷笑一声,“你们主子是来参加乞巧盛宴的?”

 “正是。”“带这么多人,大人物啊。”武仆自能听出他不冷不热的嘲讽。但方才得罪了人,无人敢在他气头上添柴加火。符松蒙将这些人训得顺心,便又将视线落回郁晚身上,那一脸烦郁的黑气,若不是有州衙的铭牌作证,他比在场的谁都看着像凶犯。

 郁晚连忙扔了手中的匕首,示意不反抗。符松蒙三两步上前,大手勾住她脑后的系带狠狠一扯,力道带得蒙面的布巾磨得她脸上生疼。甫一看清郁晚的脸,他口中的话一滞,眼里浮过惊讶之,哼笑一声,“竟还是个姑娘家。”那抹冷笑一敛。

 他目光凶煞地效仿武仆方才的话,“绑了。随我去见官!”***乞巧盛宴当,各州染织大户齐聚锦渊楼,最受瞩目的除了皇家御用的那几户出的新品,便非廊州闵祥安此人莫属,各户当家人早盼着一睹庐山真面目。

 诚然闵祥安不是什么惊为天人的相貌与身姿,言行举止也能看出是在勉力撑场面,那说话的音儿和端茶的手都带颤儿,堂堂一位家主也不知是在怕什么,没了神秘感与新鲜劲儿,众人面上不表,心里却都腹诽他小家子气。

 倒是他找的话事人分外睛夺目,相貌出众又谈吐不俗,那身姿与神气,陋的料子穿在身上都能添上光彩,外行人见了还当是染织坊的技艺好。

 乞巧盛宴白侧重交流探讨,晚上是宴席聚会,闵祥安只在白天了半个时辰的面,剩下的事尽数扔给闵宵和其他手下人,自己带着武仆先行回凌县。

 宴席一直近夜里子时才散,各方人马在锦渊楼下分道而行。闵宵撑手坐在回客栈的马车中,拇指抵着按。

 他应酬了一整晚,喝了不少酒,现下满身疲惫,头中一阵一阵地疼。闵祥安在他身上的事圆满办成,可他的心还是沉沉坠着。一股气囿在口,憋闷得生出燥郁。

 马车辘辘声止,随行的武仆掀开车帘,“公子,到了。”闵宵面色如常地下车,一路行到房间门口,手抵上房门却迟迟没施力推开。半晌。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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