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好闲聊一番
郁晚心里酸涩,有气无力地安慰:“闵宵,你别哭,烧一晚上就好了。受外伤发热很常见。”闵宵“嗯”一声,“先吃些东西,药快煎好了。”
许是受伤,又见闵宵这般心疼她,郁晚心里柔软一片,出奇地黏人,闵宵出门换水也需得加快手脚,否则回来时就见她委屈地搭着眼睛。
饭后隔了半个时辰,闵宵端来药汁,郁晚平躺着不便
咽,他耐心地给她喂。郁晚咽了一口,咂一咂嘴,皱脸道:“好苦啊。”
“良药苦口。”闵宵手上不停。“从我师父去世,就很久没有人这般照顾我、陪伴我了。”郁晚自己也感知出来,她这回受伤总是忍不住想哭,现下眼眶又
润了。
定是因为有了个能让她撒娇的人吧,师父离世后,心里的苦与身上的伤便只能自己
舐、自己治愈,哭也没用。“往后有我照顾你、陪伴你。”闵宵顿一顿,佯做严厉道:“我还会看着你。”郁晚含泪笑出来。
“有你看着,那我就只能从良了。”话到此处,两人俱是一怔,对上对方的眼睛,知晓他们想到一处。闵宵轻浅一笑,“你往后从良,若我为官,就既往不咎。”
“这番不像是清官所为啊。”郁晚故意啧啧头摇。闵宵深以为然,“于你我做不到铁面无私,等百年之后,入地狱让判官罚我这个污吏吧。”情话信手拈来,郁晚颇为受用地笑。一碗药见底,郁晚谈笑着便觉眼皮发沉,到后来话还在口中便已阖上眼睛。闵宵静静看着睡梦中的人,她睡得并不安稳,眉间因难受而皱着。鬓发被汗沾
,脸上被高热蒸出浅粉。
他起身给油灯添了油,回到
前给郁晚
好被子,在她
上落下一吻,转身出门。*郁晚夜一做了不少梦,梦见符松蒙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他成了刽子手,抡着他那把玄铁刀砍下她的头颅。又梦见她大热天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站在
头底下炙烤,最后是有什么冰凉凉的物件触碰她的手腕。
她心里一惊,睁眼去看是不是箍住她的镣铐。“姑娘,醒了。”郁晚干瞪着眼,口中
息
重,怔懵地看着面前笑容慈祥的老妇人,方才搭在她手腕上的是她微凉的手指,她正在给她把脉。
“我是你夫君请来给你看病的大夫,姓曾,你可以称我一声曾婆婆。”郁晚回过神来,周到喊一声“曾婆婆”她口中的“夫君”
想必是指闵宵,他竟真的请来了大夫。“我…”郁晚舌头打结一般,当初信口胡诌对刘氏兄弟说闵宵是她不着家的夫君,眼下却怎的都叫不出来。
“他去哪儿了?”“嗯?”曾婆婆疑惑她问谁,立时又反应过来,“他在烧热水,晚些时候我给你
针。”“您是哪里人?”“袖水镇。”袖水镇是离雁拂山最近的镇子,但也有四十里路远。
“我年纪大了。爬不来这等深山,有心救人也无力奔波,原本未做答应。但那小哥心诚,再三请求,说他
子伤重,又承诺背我上下山,实在拗不过便应下了。我们拂晓时候开始上山,眼下刚到不久。”曾婆婆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姑娘这伤…”
郁晚面不改
,淡然道:“不小心让柴刀砍到了。”曾婆婆半信半疑,没再多问。房门推开,闵宵端着热水进来,若不留心便很难发现,他走路时步伐有些不同平常的晃颤。郁晚视线追过去,紧紧黏在他身上,他不会武,行了夜一路,又背着曾婆婆上山,现下腿脚定是难受得紧。
闵宵对上她的视线,两人久久凝视着。曾婆婆递给他一方迭好的帕子,“麻药只能缓和疼痛,
针时该疼还是疼,待会儿给姑娘咬着。”
闵宵应承下,看着手中的帕子,面色灰白。郁晚宽慰地笑一笑,“别担心,我能忍疼。”曾婆婆不认同道:“再能忍疼也是
长的。”闵宵在
边坐下,握上郁晚完好的那一侧手,
上动了动没说话,眉紧紧拧着。眼里蓄着水意。
郁晚半阖着眼睛看他,手指轻轻在他掌心划圈,做出“别担心”的口型。曾婆婆穿好针,掀开郁晚肩部的被褥,伤口敞
出来,四五寸长,已未淌血,但最深处还未结痂,血水黑红,割开的皮
发白,周遭红肿发烫,锁子骨上砍出一道凹痕。
她面上肃着。鼻间重重长叹一息,这般重的伤要受不少罪。“姑娘,我开始
针了。”她给闵宵使了个眼色。
“好。”郁晚咬住闵宵递过来的帕子。余光里针尖泛着冰冷的银光,郁晚撇开视线,心里发紧,闵宵见状扣住她的手指。
等她疼时可以攥紧他的手借力。针尖抵上皮
,未做停留地刺穿,郁晚身上瞬间绷紧发颤,牙齿死死咬紧口中的帕子,额上密密沁出一层冷汗。
曾婆婆手法利索,郁晚极力压制但仍偶有颤动,她不受影响,针线一来一回
得顺畅,越早
完便越少遭罪。
闵宵两手包住郁晚的手,手指紧得发白,颈间青筋突起,眼睛盯着那正
合的伤口,曾婆婆的针仿佛扎在他心脏上,他又一回生出恨,恨不能手刃伤了郁晚的人。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到后来郁晚已疼得麻木。
她紧紧闭着眼,眼前白光一阵一阵闪过。“好了。”曾婆婆长吁一口气,剪断余下的线,“我去写方子。”曾婆婆让了位置,闵宵上前,拧了帕子给郁晚擦拭冷汗让她好受些,他抹去她眼角疼出的泪,轻轻抚着她的脸颊,“郁晚,没事了。你先睡会儿。”
郁晚应一声,松懈后便浑身发软,眼皮沉沉垂着。不多时便堕入混沌。***因着郁晚的伤,两人将去献州的时间延了一月。
躺椅安置在廊下,郁晚懒洋洋窝着。身上盖着厚绒
毯,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冬天的
头不烤人,晒着舒服,光线亮堂堂的,给她的脸颊镀了一层金边。
闵宵在她旁边置了书案,手中的笔不知何时就停了。眼睛一瞬不瞬落在她脸上。“你看什么?”郁晚问。闵宵微微展眉,不答反问:“你又看什么?”“看你好看啊。”
“我也看你好看。”郁晚哼哼笑着。“人家头悬梁、锥刺股,你这般不专心,怎么考功名。”闵宵佯做苦恼地沉
,“若是我考不上怎么办?”
“三年又三年,考不上就慢慢考,若是不想考便不考了。总归我有些钱,还有些功夫傍身,饿不死你我。”闵宵不赞同,“那我越要奋发图强了。你不要再做那等危险的活计。”
“虽说危险,但这一行挣银子又多又快,做一笔可就比好些清官的年俸都高,故而有些人剑走偏锋愿意做,但更多的高手宁愿少挣些,更喜欢遵循律法、本本分分过日子。”
闵宵看着她,“往后我们也本本分分过日子。”郁晚点点头,龇牙笑出来,“好。”“献州老家的宅子年头已久,这般长时间没住人大抵荒废了。我给先前认识的牙人去了信,请她帮忙相看宅子,与你名下的铺子相去不远,到时方便你两头往来。我们先租住一段时
,若是住得称心就将它买下,往后…”他声音轻下来。
“往后我们就有自己的家。”郁晚接上他的话,眼睛笑成月牙,“等夏秋时节,我们回雁拂山避暑、看大雁。”闵宵与她相视而笑,“好。”闲聊一番,郁晚又开始犯困,眼睛渐渐不清明,不多时便阖上。冬日山林里鸟雀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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