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又低声裑边
她却好似全然不知晓,莫非萦娘隐瞒了自己的份身?符松萦看出她的猜测,颔首道:“纶尧和绿曲不知道我的份身。我方才听你说誉亲王与束渊有勾结?”
郁晚攥紧了手,咬牙切齿道:“是,您或许听闻过二十多年前廊州郁家灭门一事。誉亲王走私药火意图谋反,但半道被发觉,那时我家风头正盛。
他本就心怀忌惮,将那事诬陷到郁家头上,既推了罪责,又除去威胁,一石二鸟。”“你来边北是为了找出他的罪证?”
“是,我想还郁家一个清白。”符松萦怜惜地看着她,轻轻别过她耳边的碎发,“你父母在天有灵,会保佑他们的女儿,也会以你为傲,你很了不得。”郁晚一怔,萦娘好像一位温柔慈爱的长姐。
忽然心里酸涩又柔软,眼里有些热。“怎么了?”符松萦温声问。郁晚瓮声瓮气地哼哼…“有几分羡慕符松蒙罢了。”“羡慕什么?”她温柔笑开。“有姐姐,有家人。”符松萦笑意收敛,认真道:“若你不介意,可将我们姐弟作为家人,如此你便有了姐姐与哥哥。
这些年来,我与他生死两不知,都以为这世上没有亲人了。”郁晚悄悄看她,喉间发紧,热意从颈间上漫。家人…师父去世后,便只有闵宵给过她家人的感觉了。符松萦见她脸颊微红,颇觉好笑,主动握住她的手,“若是我与他还能团聚,往后我们便是姐弟妹三人。”
“好…好啊。”郁晚支支吾吾,她又小心翼翼地问:“当年的战事…”符松萦沉默片刻,视线虚渺地落在木门上,思绪拉回十八年前。
“元兴七年六月初八那
,天幕阴沉,暴雨将至。父亲与母亲在边线驱赶越境的边北军,不料中了埋伏,我得了消息率兵前去支援,原本那一战我们顺利将边北军击退,回程时却发现被断了退路。
边境多峡谷,靠吊桥通行,那一
却十四道吊桥齐断。”萦娘双目通红,她缓了一息,接着道:“他们初始不过抛了道
饵,早有数倍的边北军埋伏在边线,知晓我们没了退路,开始大肆反扑…六千符家军一齐丧命。我重伤坠入崖底,那
下了暴雨,被水
冲至下游,纶尧彼时是个游医。
他救了我一命,后来我得知就在符家兵败不久,十四州连失三城。”郁晚听得目瞪口呆,只觉不寒而栗,在境内被断了退路,只能是“自己人”做的。
那可是六千条人命…她原本觉得江湖混乱,杀人害命之事难以杜绝,但于誉亲王这等争权夺利的贵胄而言,人命当真如蝼蚁般轻
,他一挥动手中的刀,杀屠的可是数千人的性命!
“这些年我留在边北,既是知晓回不去,也是因为我与你一般,想要找出与十四州勾结的人及其罪证。此前我虽没有实证指控誉亲王,但你说是他,我并不怀疑。
安国公府的俢筠世子曾指认过他谋反,却落得身陷囹圄的下场。安国公府与符家一般,都是护国卫民的武将世家,冯家和符家挡了誉亲王谋反的路。他自是要清扫我们这些阻碍。”
郁晚
上有些麻木,“那可有找到他的罪证?”符松萦轻轻头摇,“暂未,但…快了。”郁晚没反应过来,她又解释:“束绪反了。”
新君上位,追究束渊的罪过,自然能审问出他与誉亲王勾结的过往。这法子虽曲折,但誉亲王一手遮天,事情又久远,再没有更有力的实证了。郁晚恍然,难怪萦娘会和束绪有牵连。
“束渊为君不仁,不得民心,束绪虽早有反意,但这回仓促行事,是因必须救下闵少使一行。一旦他们出了事,这场仗是无论如何拦不下来了。另外三人我也已经派人去找,等闵少使腿伤好一些,需尽快将他们送回去。”郁晚会意,“我明白。”
墙角处的人身动了动,纶尧拍拍手站起身,抻了抻僵麻的胳膊。符松萦往那处看了一眼,对郁晚道:“你我两家的冤屈必定能重见天
。多谢你告诉我松蒙的消息。”
她意有所指地笑一笑,“去看一看闵少使吧。”郁晚知道他们都看穿她与闵宵的关系,未觉羞涩,大方应一声,转身回屋里。符松萦撑手倚坐,看着纶尧笑盈盈地向她走来。
“话说完了?”他笑着问。“嗯…说完了。”纶尧在她身边坐下,留了一掌的距离,沉
片刻,试探地开口问:“家里还好吗?”符松萦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们说了什么?”
“猜的嘛,我这么聪颖。”他得意哼哼两声,笑意淡下来,目光深沉,“原来你姓符,符松萦,真好听。按你们十四州的叫法,我是不是能叫你…松萦?”
符松萦斜眼瞟他,“实话来说,能这么叫我的人并不多。”纶尧笑嘻嘻道:“叫‘符将军’的比较多吧?”她轻轻抬眉。
“猜的。”纶尧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捡到你的时候,你穿的是作战的铠甲。看着很是气派,况且,你那时一睁眼就对我动武,顶着一身伤打得我还不了手,普通人哪里能做得到嘛,肯定是位厉害的将军喽!”方才与郁晚说那些话勾起沉重的回忆,符松萦知晓他是故意说些讨巧话逗她
心。
她长舒一口气,发自内心地欢喜笑着:“我弟弟还活着。陛下留了他一命。”“那再好不过了。”纶尧看着她笑,忽然没头没尾地叫一声:“松萦…”
“嗯?”“叫一叫你。往后…叫你名字的机会不多了。”他勉力保持笑容,可
角实在沉得厉害,再提不起来,他干脆放弃勉强自己,笑意骤然消退,两眼漫上浅红与水光。
“松萦,你别看我这幅样子,你能回家,我真心为你高兴。”符松萦抿
看他,“那你哭什么?”
纶尧抹了一把脸,怔怔看着掌心的水光,喃喃道:“因为你要离开我了…快二十年,我该知足,但我控制不了。怎么办?”他对上符松萦淡然的眼睛,泪水淌得更多,“一把年纪还这样,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不沉稳?”
他自顾自地头摇,“我这辈子大抵是改不了了。至少在你面前改不了。”符松萦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轻笑出声,“你当时救了我可是后悔极了。假扮夫
之事也是我
迫你,整
骂我以怨报德,怎么现在转变心意了?”纶尧大方承认,“我对你
久生情啊。”
他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朝符松萦挪近,“松萦,能不能牵一会儿手?”符松萦视线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故意揶揄:“什么都做过了。还问能不能牵手?”
“那我不问了。你给我牵一会儿。”他面上做出强横的表情,挤进她的指
紧紧扣住,顺势埋进她的肩窝,无声的泪水浸透衣裳。符松萦叹一声,指尖挠一挠他的掌心,“你愿意随我去十四州吗?”
肩上的人一僵,猛地点头,“我愿意!”纶尧难以置信,“松萦,你竟然愿意带我回去…”十四州的将军和边北人结亲必定
受诟病。符松萦轻轻“嗯”一声,“但大抵无法给一个名分。”
“那有什么重要。”纶尧毫不在意,“只要还能在你身边就好…”他忽然停顿,半晌,又低声道:“…你的身边,能不能只有我一个?”符松萦纳罕地瞪他,“你想些什么
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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