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闭上沉重双目
“我想让倾,与我齐寿。”卫袭抬眼看他。玉箫凤笑笑,“难。”卫袭一愣。“想知道为何?”玉箫凤笑道,“因为我试过。”卫袭蹙眉。
“即便你拿出千年修为,不过抵她百年之寿。”玉箫凤摸摸下巴,“人终究是人,容不下这么多年寿。”卫袭深思片刻,眉头越拧越紧,“你言下之意,是我渡她百年修为,不过只能给她几十年人寿?”
“嗯。”玉箫凤点头轻笑。“…聊胜于无。”卫袭一口干下茶水。“你可如此想,但到了那一刻,你依旧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玉箫凤为他添茶后,对他举了举杯。“你有办法就说,没办法就滚。”卫袭本就不悦,怒道,“还是老样子,废话成堆。”
玉箫凤沉笑几声,叹道,“’我是老了。也活够了。‘”卫袭瞪了他一会,撇撇嘴,“那你为其续命之人,后来怎样?”
“不知你是否记得,我曾说过人类于我有恩,那人不止是我的恩人,更是我的师父。”玉箫凤闭眼笑道,“刚才我说的那句话,是他临终时的遗言。”卫袭愣愣,垂下眼。
“他乃修道之人,秉众生平等,接济孱弱,我跟着他,历经世间冷暖沧桑。”玉箫凤回忆沉思时,难得的
出丝丝苦涩,随后他笑了笑,喝下茶水,“你要问的,沉沉若是自愿,亦可剔骨为妖。”
“…”卫袭蹙眉,重复道,“剔骨…为妖吗…?”玉箫凤深深一叹,对卫袭道,“只是你愿她受苦吗?剔骨之人,如同受凌迟之刑而死去,复活之际,方可重生。”卫袭握紧拳头,没有做声。玉箫凤起身,摸了摸他的脑袋。
“做什么?!”卫袭挥开他的手,
出尖牙。“你长大了啊。”玉箫凤哈哈一笑,背手在后,离开了饭厅。
***仲夜闷热,开襟纳凉,她用莹白的指头勾开粘在薄
颈脖的发丝,侧过身,垫着手臂,看他。卫袭没睡,只是盈密的睫
因眼垂着,而盖住了眸子。
她不自觉的抿起嘴,羞于将他午后的话当了真,沐浴时还落了几朵干梅。卫袭叹了声,转眼见她盯着自己,先是一愣,再是轻笑。“怎么?”他伸手,长指滑入她额鬓,滑出她发梢。“看你。”因觉羞赧,她反而俏皮的眨了眨眼。
“看了这么些年,还觉得如当初好看?”他轻笑着侃道,她直直看他,痴痴一笑,“嗯…愈发的好看。”卫袭一笑,绝代风华。次
,侧房。篓框于旁,银针捏指,金线弯直,她专心致志的绣了许久,肩膀都酸了。起身捶着。
才发现身边多了个玉箫凤,她赶紧放下捶肩的手,紧张地攥紧了织物。玉箫凤和煦一笑,“我已经看到了。无需掩藏。”她松开手,手背金印浮动,如绣盘上的金纹。玉箫凤伸手,“来,我仔细瞧瞧。”
绣盘的红布上,隐约透出淡淡墨
勾勒的图样,她几分犹豫,还是递了过去。“松紧有度,不错。”玉箫凤捏了捏,递了回去,笑道,“只是看来,以一人之女红,怕是要绣很久。”
“嗯…”她轻轻点头,
着白布的拇指小心地摸抚着刺绣。玉箫凤并不揭穿,只装作打趣道,“红布为底,金线为图,绣得是什么呢?”
她羞红了脸,低下脑袋。玉箫凤笑笑,“玉某本无心打扰,只想来,两
后便要离开,过来找沉沉说几句。”她怔怔看他,想到此行一去,也不知玉箫凤是凶是险,担忧不由染上眉梢,轻轻一叹,
针布上,卷起金线,收了起来。
“…玉哥哥要走的事,卫袭他知道么?”她关起壁橱,缓缓转身。“他已得成长,无需我挂牵。”玉箫凤笑着。从茶桌拉出小凳,再一扬手,“来,坐吧,不要拘谨。”她笑着摇头摇,玉箫凤便如此,总能反客为主,却不叫人讨厌。
“想当年我初见卫袭,只叹其成人之姿,孩童之态。”玉箫凤笑叹,如同感慨万千,“如今削去棱角,心有敬畏,如
胎换骨一般,”她笑笑,点点头。
或许再年少个几岁,她会追问玉箫凤,当年所认识的卫袭,是怎样的?只是现在,她知道,无论卫袭从前怎样,往后怎样,都不重要。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此心情已定,此身终不离。
“但是沉沉,卫袭他,终归非人。”她一愣,头一回见到,玉箫凤面无笑然。“如浮游于蝼蚁,如蝼蚁于走兽。”玉箫凤看着她,红眸浅淡,盯得她心惊。
她垂眼,“是啊…只盼我去后,他能寻到可心陪伴…”沉默片刻,玉箫凤轻轻一笑,“若不能?”“我便化身魂魄,长离不离。”她笑。“是么…”玉箫凤也笑,“只是当中苦痛,便不得而知了。”
她不以为然的摇了头摇,“有什么苦,要比和他分开更苦?”“哦?”玉箫凤这回,笑得释然,“然而,你却愿意他能寻到她人?”她看了他一会,随后,清浅,淡然,缓缓勾
,“我身先死,非我所愿,我心所向,地老天荒。”
玉箫凤愣怔的看着她,僵了片刻,垂眼笑道,“玉某失态了。”“有吗?”她怎么没看出来。
“沉沉的告白,如
噬心脏的泥潭,叫人无法自拔。”玉箫凤笑得柔和,伸手抚着
口,“方才有那么一瞬,叫我心动。”她闻言,噗嗤一笑,“不曾想过,玉哥哥也会这样说笑。”玉箫凤笑而不语,她莞尔,“是不是很傻?”
“沉沉所指,乃你之情,亦你之意?”玉箫凤轻轻歪头。“乃我情意之愿。”她哀哀看他。玉箫凤沉
,指节敲着桌面。
“这些话,你可曾与卫袭说?”半晌,玉箫凤问道,她轻笑垂脸,“…不曾说。”“为何?”玉箫凤纠眉,她笑脸依旧,只是徐徐叹着。
“他与我说过一些想法,虽明难以实现,却不忍伤他好意…”她心下一痛,眼眶红了。只好以笑遮掩,“然而闻其一言,已感此生足矣。”玉箫凤拧紧眉头,看了会她那伤神的眉眼,叹息头摇,“沉沉,卫袭他,终归非人。”
“我知道…”“不。”玉箫凤打断她,“我是指,他与你所思所想不尽相同,你若不说,他不会懂。”她一愣。
只是想起,多年前那隐约画面,想起那时卫袭的话…“人妖殊途,我所思所想,你不懂。”她抬头看玉箫凤,哪里错了,她确实不懂…“卫袭之言,乃其真心,而非其好意。”玉箫凤沉叹,“此心一长,念
难断,执意太深,终食苦果。”
她心儿噗通
跳,泪花儿满了眼眶,却不知因何而起。“沉沉,你可想过…”玉箫凤叹然,“汝之一生,此愿足矣,那他呢?”一句话,引出她打转的泪水。
“不哭。”玉箫凤起身,用袖口拭去她颚下泪水,摸了摸她的头,“活于世间,不为与天齐寿,至死相随,而在离别无悔。”她抬头,他轻笑。
“将你的想法告诉卫袭,让他明白,不好么?”玉箫凤又再抚了抚她的脑袋,她点头。玉箫凤笑笑,“那身红衣,沉沉穿着。定然很美。”
她红着鼻头,笑眼闪泪,苦涩说道,“只盼穿到八十…他仍能记得我…十八模样…”玉箫凤垂眸,脑中闪过那鹤发白眉,在徐徐暖风中,闭上沉重双目,“…他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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