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其实有些陌生
她一遍遍地开锁,一遍遍地打开信箱,一遍遍的重复看那黑色屏幕上闪烁的白色方块字,良久,才微笑着摁下几个字:“一言为定!”那年,是二零零四年,向晚晚十四岁,盛辰洸十八,她读初二,他上大三。
***相聚总是短暂,离别才是常态,这是向晚晚悟出的人生哲学。
节过后,她泪眼汪汪地站在市里的火车站进站口,挥着手一一送走了所有外出的亲戚,她说了无数次的“再见再见”也说了无数次的“一路平安”到最后。
她望着远去亲人的背影,难过得不能自已,冲进向爸爸怀里,嚎啕地哭成泪人儿。向妈妈连忙从口袋里取出纸巾递给手足无措的丈夫。
“别哭了晚晚…”向爸爸最怕女儿哭,大掌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接过纸巾,拉着女儿坐到等待区空出来的一个椅子上,细心地为她擦拭滑落的泪水,“到年中你
七十大寿,大家就回来了…”
“为什么还要那么久…”她讨厌离别,太讨厌了。“我不想和他们分开…”“宝贝,这点爸爸也没办法的,”向爸爸深知女儿的细腻,又心疼又有些无奈。
他苦笑着说,“就像咱们家晚晚,长大了不也要告别我和你妈妈往外走…”向晚晚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嘟着嘴皱着小脸,刚想反驳:“我才不会,我就要一辈子陪着爸爸妈妈!”
脑海里却浮现不久前自己和盛辰洸的约定,
舌辗转,
言又止,她终究没能将反驳说出口。情绪倒
。
她难过至极,再次埋进爸爸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返家后,她闷闷不乐一段时间,接着寒假结束,她便在极度忧郁的日子里
来了开学。成长是疼痛的,这无法避免。
但时光的长河冲刷过来,多多少少会卷走一部分的悲伤。中学生涯忙碌且充实,有了时光的调养,她重回到以往那个软萌乖巧又无忧无虑的向晚晚。
然而,那些藏在心底最柔软之处的秘密,哪怕至亲的人也无法轻易打开。向晚晚越长越漂亮,身形娇娇软软,惹人怜爱。
到了初三,有许多同年龄的男孩追求她,明里暗里地表白过多次,有那么几个胆大的甚至死
烂打地跟到她家里去,被向爸爸看到,气急败坏地抄了
子追着四处打。所有递给她的告白信。
她全部回一同一个拒绝理由:谢谢你的喜欢,你是个很好的人,可是我心里有人了,他在北京等我。多么堂而皇之的理由。
其实是她搪
别人的谎言,但重复的次数多了,她自己都有些相信了,然而…向晚晚,他是你表哥啊…有血缘关系的那种,她每次想到这儿,都会被惊出一身冷汗,她不敢再往下想了。每次想他,就像在品尝罂粟。
罂粟是什么?毒啊。这些年,她活得太乖了。一直走在正道上,单纯干净又善良老实,如同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水晶好吗?好,但不做水晶又如何呢?
她其实有强烈的冲动,想尝试做一件离经叛道的事情,像冒险一样,不乖,不管不顾,叛逆,究竟是什么体验?她想试一试。
她趁着父母不在家的某个周末,跑去很远的地方买了一包烟和一瓶啤酒,用书包背回来,一个人坐在家里的天台上,仰头望着夜空,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不乖”准备“叛逆”
她点烟,先是尝试着
进去一小小口,接着又忙不迭地吐出来,皱着眉不习惯地咳了好几声。
“咳咳咳…”她苦不堪言,不得要领,后来她盯着燃烧的红星尾巴,一不做二不休地闭眼猛
一大口。待喉咙里都装满烟。她才松口,呛得前
贴后背,挤出满眼的泪,烟
出来的时候火烧火燎的,难受得她要死。
“他
个…”烟
完了,她还想学着班上那些不听话的男生,说一句脏话,可是她忘记原版是什么了…
“
个…”她停顿着。冥思苦想老半天,回忆不起来,干脆现场编了一个,“他
个孙子!”她自导自演地开怀大笑,她不知道学到位没有,反正自我感觉还不错。
她瞧了眼啤酒,有些嫌弃,又跃跃
试,为了不让自己半途而废,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瓶盖掀开,两只手捧着酒瓶子,仰头朝着漫天星河,咕咚咕咚狠狠地喝了一口。
“啊噗…”刚喝下去,她又红着眼弯
吐出来,一股奇怪的味道充斥在
齿间,难喝,依旧是那么难喝。
她努努嘴,脸上有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惆怅,那样的向晚晚,一点都不“向晚晚”可她就是向晚晚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实真的、情窦初开的向晚晚。
“喂…”她望着夜空中的某颗星子喃喃,
口闷闷的,灼灼的,有一种东西蔵了很久,已经发酵。
她从来不敢主动去梳理,更不要提说出口,这一晚是个例外,她悄悄地、轻轻地问了出来,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如果喜欢你,不仅仅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还有女人对男人的喜欢…这是不被认可的,对吗?”…这是
忌,是吗?夜空不回答她,星子不回答她,没有任何人可以回答她,而她心底。
其实早就有了答案。***后来,二姑母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故,向晚晚隐隐约约听到消息,盛辰洸父母离婚了。而盛辰洸则出国,去了墨尔本留学。两人至此,便彻底断了联系。***朝朝复朝朝。岁岁又年年。时间的黄历翻过一页又一页。
晚晚上高中以后,家里条件渐渐好起来,向爸爸款贷在晚晚读书的学校旁边盘了个粉面馆,夫
俩起早贪黑的经营着。生意还不错。晚晚的学习成绩在班上一直是中等偏上,她们省分数线很高,想要考去北京读个一本简直难上加难。
向爸和向妈对于孩子上进心强坚定地想考去北京读大学这个决心当然是百分之百的支持,他俩省吃俭用,从孩子上高一起就给她报各科的补习班。
可晚晚的成绩总是不稳定,偶尔爬到班上前几名,隔一段时间又会掉下来,她自己都快搞崩溃了。到了高二下学期,二姑母给家里来了电话,大概意思是可以想办法让晚晚转学过去读高三。
这样考心仪的大学的可能
就要大一些。“阿忠,我在C中旁边有套学区房,当初为辰洸读书买的,晚晚过来正好可以住…”电话那边二姑母的声音很热情,暖了向晚晚一家的心。
“太谢谢了二姐,提供这么好的条件,我家晚晚太幸运了…晚晚,快过来,快谢谢你姑母!”孩子的学习问题从来都是父母最头疼的问题,此刻就这么解决了。向爸向妈都感激不已。
晚晚和二姑母好几年没见了,其实有些陌生,她礼貌地开口道谢:“二姑母,谢谢您,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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