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不听其实没劝
“对的,四岁。”宫六生拉上全安带启动了车,后来黄伊茗没再说话,似乎她的体身状况糟糕到连汽车轻微颠簸都受不住了。宫六生从后视镜上收回视线,脚下松了几分油门。城市太大,局部雨云只覆盖住了一片区域,来到黄伊茗家这边只剩小雨几滴。
她住的地方也不算好,老市区的楼梯楼,楼下巷子昏暗,烂橘
路灯直晃晃照在假发上更增添了几丝诡怪,巷口的士多店有附近工地的汉子光着膀子喝酒打牌,雨水和空调管漏水胡乱敲打铁皮雨棚。
宫六生纠结了一会也没能开口,倒是黄伊茗看出了他的犹豫,“我自己上去就好,再见。”想到了什么,宫六生喊住她。“…她叫什么名字?”“…黄鹂,黄鹂鸟的黄鹂。”
***汪汕没有把视线投向舞台上扭
抖
衣着辣火的女孩们,也没有看炫目灯光中在舞池中嘶吼狂舞的男女男女,DJ在台上喊着什么“七夕快乐”他觉得好吵,一身衬衫西
在一片
云吐雾五
灯光之间格格不入。
他走上二楼,穿过声
犬马的卡座,推开包厢门。偌大的包厢只有宫六生一人,一身黑的男人坐静在朱红沙发正央中,一晃眼,像黑罗刹倒卧在一汪血泊之中。房门阖上的同时隔离了震耳
聋的嘈杂音乐,可从地板依然传递着
动不已的暗涌。
他拉起黑天鹅绒帘布,掩上了一室纵情欢笑的烟火。黑曜石桌上伫立着几瓶颜色深浅不一的洋酒,但没有开,汪汕踢开了皮鞋边的墨绿啤酒瓶,坐在左侧沙发上。“怎么只喝啤酒?”汪汕也开了一瓶,瓶身碰撞声音清脆。
宫六生不作声只闷声喝酒,汪汕挑了挑眉,“你叫我出来就这样干坐着?我还有工作没做完呢。”
他几时见过这样
言又止的宫六生?平时刻薄明嘲暗讽的一张嘴巴如今一开一合硬是没挤出一句话,又是一瓶啤酒见底。
DJ结束了第一轮狂轰滥炸,打了首舒缓一些的音乐,水面下的波涌终于平静下来,他也终于听到了宫六生开口。“你相信因果循环吗?”汪汕嗤笑,正想说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禅意了。
可宫六生接下来说的话让他的话在一瞬间戛止,一团棉花浸满酸涩酒
,紧紧卡在喉道央中。
宫六生许是有了些醉意,故事时间线来回窜跳,一时是几小时前,一时是六年前的那夜一,一时又是十几年前的初见。
“如果早一点搞懂自己的感情那该有多好,明明在她身边的人一直是我,别说季星阑,连萧琮都可能没有机会,更别说你了。”开瓶器撬开瓶盖,宫六生苦笑着咽下涩意。汪汕没再喝酒。
他想的问题比较实际,“你怎么确认那就是你的女儿?DNA验了吗?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了?宫六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宫六生头摇,“没有。
但是你要怎么开口?汪汕,你没看到那女孩,她状态很差。”一个人体身差是一回事,可失去希望是另外一回事。
在宫六生看来,黄伊茗的蜡烛已经快熄灭了。一
快熄灭的蜡烛,也不是什么坏心眼的人,你怎么忍心在这个时候去质疑她?
“而且她也没强迫我得认回小孩,她只是希望我能帮孩子找个好一点的家庭。”宫六生双手掩着面猛
了几把,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把黄伊茗的请求尽力清楚地复述了一遍。
“停了化疗,也没办法再吃靶向药,估计,最多也就半年的事了…本来有个朋友没办法生育,愿意替她照顾小孩,最近那人的老公反悔不同意了…她怕自己可能随时会走,一时没了主意就着急找上我。”
“她的意思是不愿意孩子跟她一样孤苦伶仃的…让我帮忙看看能不能找条件好一点的家庭收养…”
宫六生打了个酒嗝,醉意使他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或许只是一场梦,他接着说,“如果我没有认回孩子的意愿,就别让孩子知道我的份身…你说,我这个时候怎么提验DNA的事?”汪汕没说话。
什么是循环?
花夏雨,秋实冬雪,四季
替更迭,月亮
晴圆缺,太阳朝起夕落,人生里总会有一些周而复始,他自然是希望有因果报应,所以听到汪鸿驹有咽喉癌他觉得总算等到了。
“这件事你打算跟她说吗?”汪汕把衬衫袖子一节节挽起,解开了脖下第二颗纽扣。男人弓着背,小臂垂搭在膝盖上,捻着瓶口一圈圈无意识地摇晃,悬在半空的金链随着头摇的动作而微晃,“我不知道。”
“我假设这件事是真的,你们家又不是养不起多一个小孩,你在担心什么?怕宫欣不接受?”平静水面下的
水再次涌动,楼下再一次掀起一波喧闹。
“汪汕,你为什么会喜欢白羽?你和萧琮,为什么会喜欢跟白羽一起玩?”汪汕一窒,他们喜欢白羽,多数是因为爱屋及乌,因为喜欢宫欣,才会对白羽示好。宫六生没等他回答,自言自语地呢喃着。
话语在他喉咙之间糊成一团:“我也一样啊…跟你们一样,汪汕,我不想白羽叫我六叔公,我想他叫我宫叔叔就好…”他和宫欣的关系已经够复杂了。
两人看似炙热默契,可脚底下的冰面早已暗藏丝丝裂纹,有一些问题不是你不去想不去碰,问题它就会自动消失,它会一直都在暗处静伺。
等着什么时候给你致命一击。现在又添一事,怕是在这薄冰之上又落下重重一锤。宫六生怕什么?他怕和宫欣过着过着。又一次回到了纯粹是彼此家人的关系。周而复始的死循环。***宫欣披了件小外套站在电梯门前,蹙着眉看电梯数字一秒一变。
门一打开扑鼻而来是浓郁酸涩的啤酒味,她眉头紧皱,想从汪汕手中接过醉成烂泥的宫六生。“我来吧,你帮我开门。”汪汕说道。
烂醉的男人卸了大半的力在汪汕身上,还时不时地嘴里嘟嘟囔囔,什么打九价,什么人生苦短,走进客厅了还想大声唱歌,一句“他反对就反对亦都跟你爱下去”还没唱完,就被宫欣捂住了嘴。
宫欣呲牙咧嘴,“别吵!白羽都睡多久了!”她给汪汕指了个方向,很快宫六生被抛到客房大
上,汪汕皱着眉
了
,“妖,没想到你这么重…”(*妖=艹)宫欣从自己房间取来了
巾,她问汪汕:“他吐过了没?”
“没有,要我帮忙吗?”她双手撑着宫六生腋下,用力把他上半身撑起扶靠在
板上,“你帮我到外面洗手间拿个小脸盆吧。”“好。”汪汕再回客房的时候宫欣已经把宫六生的上衣给扒了,正用
巾给他擦着脸。
“喏,脸盆放哪里?”“
头柜上就好,他等下应该会吐,先备着。”
宫欣撇了撇下巴,“他喝成这样怎么你也不看着点?”汪汕放下脸盆后摸摸鼻子,“我劝过了啊,他不听。”其实他没劝,与其让这些破事总闷在心里,不如让他大醉一场或许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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