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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观溪回去罢
 “她还说什么了吗?”陛下期待地问,哪怕只是只言片语,那宫人面色尴尬,回道:“并无。”皇帝只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那替朕告诉她,照顾好自己,等朕回来。”“遵旨。”待陛下一走,周围议论纷纷,皆道贵妃恃宠生娇,待陛下如此轻慢。

 可是郑观溪却知道不是这样的,她‮子身‬愈发不好,夜夜为陛下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他有些看不透这个女子,她分明爱慕陛下,却要令陛下觉得她对他并无情意。

 全是因为她的母亲罢,她这样倔强,只是在‮磨折‬自己。陛下凯旋而归那夜直奔她殿内,她神色冷淡,将那受伤的天子冷落一旁,不痛不地打发了那满眼是她的皇帝。郑观溪随太医院的人跟在陛‮身下‬后,众人退去。

 他的目光仍旧落在贵妃身上,看那形容孤高的女子双手隐隐颤抖,转身的瞬间眼中隐有泪意。

 陛下将将痊愈,太医院的人不敢大意,他却只在意那贵妃的‮体身‬,想她今是否又在为陛下伤情。这夜他依旧奉命随侍贵妃宫中,深夜却听到殿内压抑的哭声。贵妃待下向来宽厚,守夜的宫人早已挪了地方睡去了。

 他犹豫着推门而进,见她伏在桌案上低泣,桌案上冷金纸一堆,上头的诗句皆被墨汁糊了满面,他轻声开口:“娘娘。”贵妃一惊,胡乱擦去眼泪,站起来故作威严道:“大胆!谁准你进来的?退下!”

 他却鬼使神差地上前递上手帕,低头望她:“娘娘恕罪,臣只是担心娘娘出事。”那目光十分僭越,贵妃不接他的帕子仍兀自低头拭泪,因此也没有察觉他目光中的怜惜。

 “娘娘,臣斗胆想请将臣当作哑巴倾吐心事。臣不愿再见娘娘如此痛苦。”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这话不经掩饰,确实十分暧昧。贵妃不曾料到古板守旧的太医会如此胆大包天地开口,一时惊惶不已,急急斥道:“放肆!本宫并无心事,退下!”想是月动人。

 她方才哭过,冷凝的面容梨花带雨,郑观溪很冷静,明知不应再开口,却仍旧坚持道:“娘娘,你喜欢他,为何要压抑自己?”此话正如平地一声惊雷,那贵妃踉跄一步跌坐在椅上,颤抖着:“你、你胡说什么!”

 “臣只是不想再见娘娘自欺欺人了。”他抬眼瞧她,分明是冷静的神色,贵妃却觉得咄咄人,她突然无力,只觉浑身发冷,坐直‮子身‬反问道:“你想做什么?”

 郑观溪不知何时总是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此刻见她的模样便知她心中防备更甚,不由懊恼自己是否太过冒进。

 他上前一步跪下行礼,恭敬道:“娘娘误会了。臣真的只是忧心娘娘病体。须知心病还须心药医,娘娘忧思过重,无人开解,臣只是想为娘娘分忧。”他言辞诚恳,毕恭毕敬地跪在她身前。

 贵妃这才勉强松口气,仍旧回绝道:“不必了。本宫好的很。”“喜欢的人就在身侧,为何还要压抑自己?娘娘本可以同他很恩爱。”郑观溪恍若未闻,自顾自地开口。贵妃果然被刺痛,有些失态地斥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竟敢平白无故对本宫大放厥词,你给我滚!滚!”“臣是不懂,臣只知道令慈亦不愿你悲痛绝,夜夜噩梦身。”

 “娘娘还要暗自垂泪多少次?还要默默瞧他多少次?娘娘为何一定要压抑自己?放过自己罢,娘娘,臣亦不忍娘娘如此耗下去,”他是真心地为她好,一字一句都是善意。“你不明白。”贵妃只是含着泪重复道。

 “死者乃为生者开眼。斯人已逝,娘娘应当往前看了。”郑观溪起身走到她身上,逾越地掰过她的双肩,盯着她正道。

 “我看不见,我也没法看见!我只看得见母亲躺在灵堂灰败的脸!”她愤怒地朝他吼,一把推开他:“你以为我不想往前看吗?我做不到!

 我每次看见他就想起我母亲,我要怎么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同他恩爱?你告诉我,你做得到吗?”郑观溪沉默不语,仍旧执着道:“娘娘心结太重,令慈不会希望你如此痛苦地活着。”“是,所以我也不想活了。”她无所谓道,“不过是在这宫中虚耗年华罢了。”

 “臣不愿见娘娘虚耗年华,臣盼着娘娘好起来,臣自知冒犯,但若娘娘夜夜难以安枕,惟愿娘娘愿将心事说与臣听。

 臣解不了娘娘心结,却也想为娘娘分忧。”古板的太医从未近女,平生第一次动心便恋慕上这个可望不可即的人,他庆幸自己是太医,可以守在她身旁,却又恨自己医不了心病,面对她却也束手无策。

 贵妃摆手令他退下,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郑观溪不愿再她,沉默离开,他们的关系从这‮夜一‬起开始有了微妙的转变。

 ***往后的日子,郑观溪便一如既往地为她诊治,他耗尽心力地开解她,无论她听与不听。贵妃恐怕也未曾料到郑观溪会待她如此尽心尽力。夜不能寐时,他总是第一个进入殿内静默地陪她。

 除了那夜碰了她的肩,此后再无任何逾矩的行为,他沉默克制,不苟言笑,她开始慢慢向他倾吐自己的苦涩心意,开始依赖他。

 只要那个人不出现在她面前,她开始能麻痹自己安然入睡。是一种谁也不会戳破的幻象,但她确实倚靠着这微薄的慰藉苟延残,她心中的情意好似在退却,痛苦也好似暂时结了霜冻在那儿,只要不碰就不会显。郑观溪明知她喜欢那个人却仍旧待她好,他沉默内敛,年年岁岁都在身旁照看她。

 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意,她想她到底是卑鄙的,耗着两个人,拽着他们同她一起痛苦,她佯作无事地习惯郑观溪的好,目光开始一点点地落在他身上。

 但她仍旧会因为那个人的出现感到痛苦,皇帝失落的眼神,满溢的爱慕都让她不过气,那层冷冻的霜被那春日的一晒,便不可控制地碎裂开来,痛苦总是如此卷土重来,那个人没有错,谁有错呢?

 错的是她吗?年月逝去,她在麻木与痛苦之中挣扎,一天天地消沉下去,这一次也不知能不能再熬下去,“观溪你回去罢,我想一个人静静。”她开口了。“栀柔…”他想说些什么,看她平静倦怠的面容却只能咽下了。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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