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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素手轻抬
 他向来稳重老成,从未像此刻这般满脸慌乱,语无伦次地说话,为了真,许栀柔虽然并不难受,因着‮效药‬却也有气无力。

 但她此刻瞧着那个人面上的慌乱和恐惧,心里却实打实地难受起来,她骗他,从进宫开始从头骗到尾,他待她的心却是真的。

 她静静地看着他,因病中消瘦更为黑白分明的眼睛载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她想她应该再冷漠些的。

 可是对着这张像孩子般惊惶的脸,她终究没办法再冷下心肠,勉强扯起嘴角,气若游丝道:“咳咳咳…陛下…不必勉强了。臣妾已是强弩之末,你…多珍重…”

 “别胡说!没事的,栀柔没事的!人呢!给朕滚过来,快来瞧瞧她!”许栀柔再次惊天动地地咳起来。

 满口的血止也止不住,他失控地抱紧她,将她紧紧圈在怀中,恨不能替她承受现下的痛苦,徒劳地叫着太医。太后已是不忍,别过头去。太医们更是跪了一地,大气也不敢出。

 “陛下…珍重。”终于她止住了咳嗽,再也没看他一眼,轻轻留下一句便在他怀中永远地闭上了眼,她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却能听到那个人悲痛的呼唤,不知是他还是自己的泪水落在脸上,在温暖的殿内逐渐变得冰凉。

 她想终归是要骗到底的。花有叹声,情缘永断,此番旧事休提。陛下,万望珍重。***贵妃没了气息,皇帝悲痛绝,竟就这么抱着贵妃冰凉的躯体整夜。

 太后不断相劝,皇帝也无动于衷。苗漪得了消息,心头有些着急,这假死药只有三之期,皇帝抱着不撒手这到时候馅了怎么办,势必要尽快把人掉包才行。整夜,皇帝都抱着人还不愿松开,郑观溪跪在一旁,心下也十分忧虑。

 却见苗漪赶来对他使了个眼色,她命宫人捧来安神茶,眨眼之间动了手脚。“陛下节哀,保重‮体身‬。”苗漪上前哭着道:“臣妾见陛下如此亦十分心痛。贵妃娘娘定然不忍陛下如此悲痛。”

 皇帝目光转到苗漪身上,那双眼眸布满血丝,声音嘶哑:“阿漪,她走了。”苗漪正努力扮作心痛,立刻上前道:“陛下节哀,人死不能复生,贵妃娘娘见陛下如此,又怎能安息?”

 皇帝好似当头喝,小心地松开贵妃的‮体身‬,语无伦次:“朕不是…朕不是…”苗漪立刻递给宫人眼神,宫人捧上热茶,她接过递给皇帝,哽咽道:“‮夜一‬了。陛下神思恍惚,还是喝口茶罢。”

 太后年岁已高,不忍见皇帝如此,早被劝着回宫歇息,眼下便只有苗漪一人敢贴近皇帝。皇帝木然地接过茶喝了一口,苗漪放柔声音:“陛下,好好休息罢。”不一会儿,皇帝就倚着柱阖上眼,只手还紧紧握着贵妃不肯放。苗漪立刻开他的手,命人送皇帝回去休息,差专人替贵妃整理仪容。

 现下皆知婕妤盛宠,贵妃一去更是无人敢不应。这夜苗漪安排的人早已侯在观和殿,等人将贵妃送至即顺利偷梁换柱,偷偷将贵妃送出宫去。翌皇帝醒来方知贵妃已停棺至观和殿,他毕竟是天子,哀痛也得顾忌仪容,昨已足够失态。礼部官员早已在外头侯着。

 他匆匆拟旨,传谕亲王以下、四品官员以上、并王妃以下命妇等,俱于玄清门内外齐集哭临,辍朝五

 转眼又去了观和殿,殿内跪了一众宫人,见皇帝来了又再度行礼,他看着那楠木金棺,她静静躺在那儿,好似昨见她还是端庄娴静的少女,今却苍白着脸躺在那儿毫无声息。

 他害了她,害了她母亲,也拖着她在这深宫中空耗年华,他想其实自己应该放她走的,若放她走,她便不会一消沉下去,他已经尽量不出现在她眼前,却留不住那既去的心意,他明明知道她有多厌恶他。

 那却还是忍不住去刺她,他以为情之所至,金石为开,他舍不得放她走,非要强留在身边,妄想着有朝一她会有一刻不忍。

 他抬手想再碰碰那冰冷的面庞,又恐惊扰她,她恐怕连此地也不愿再待,又怎愿他再触碰她。

 他没有追封她为皇后,帝后生同衾,死同椁,于她而言不过是纠不休的‮磨折‬。黄泉碧落,他都放过她了。若是她无恙,回到当他便即刻放她走,再也不要互相‮磨折‬了。

 他在观和殿待了整整五,目光呆滞地看她灰败的面容,苗漪适时地出现卖乖,哭求他保重‮体身‬。景端七年,贵妃金棺移至景山观德陵下葬,皇帝遣官致祭。

 祭礼毕,郑观溪上奏,自惭医治贵妃不力,请辞回乡,皇帝允准。半月后,苗漪寄信与芩苓,道皇帝悲痛消沉,许知龄见贵妃身死,渐收敛。

 她心急如焚,准备以苦计乘胜追击。芩苓劝她国丧未止,切勿之过急,但苗漪陪侍皇帝十分不耐,且报仇心切,并未听芩苓之言,她早已将消息散布出去,分送与尚书左派,散布谣言丞相有反叛之心,又将自己是棋子一事出去。这些时皇帝得了消息,外头传的沸沸扬扬。

 他本就烦躁不堪,虽知苗漪是许知龄送进宫的,但依旧起了疑心命人去查苗漪底细,现下便沉了脸色往苗漪宫中去。

 苗漪早就伪造了诸多许知龄送来的书信放于暗格里,信上皆是要她打探皇帝一举一动的消息。

 她也伪造了不少回信,从开始如实汇报到之后的假意回禀,一步步地安排好,伪装成一个深爱皇帝的痴情女子,最后一封信是许知龄拿她走失的妹妹要挟她,要她对皇帝下毒,操控皇帝神智。

 而许知龄便可真正大权在握,她冷笑一声,许知龄,这次我要你不得好死。皇帝来时,苗漪正在梳妆,却是鬓挽乌云,面红似霞,娥眉染翠,额贴花钿,绿衣替她斜簪了一朵深红芍药,戴几支玉雕花钗并鎏金翠珠步摇,身着孔雀尾花石榴群,端的是妩媚多姿。

 见皇帝来了,她款款起身去他:“陛下,阿漪今好看吗?”皇帝本心情复杂,见她盛装款款而来,笑意盈盈,心中又说不出的怪异,总觉哪儿不对劲,但仍旧附和道:“好看。”“那就好,阿漪酿的梨花醉今开坛,陛下陪阿漪小酌一杯好不好?”

 她命宫人退下,上前拉住皇帝的手,带他坐于八仙桌旁,素手轻抬,亲自为他倒了一杯酒递给他,目光缱绻:“陛下请。”皇帝得了消息。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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