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直握在手里
电话变成了忙音,她站在便利店的后门,从家出来步行五分钟,老房区,只他们一家就住了有十来年,墙面都是斑驳的。
再往前是另一个小区的后门,围栏延伸出来,所以地面三面环绕,晒不到光,墙角长着青苔。
又
又脏,她把手掌拍打在泛黄的墙面上。以刚刚打电话时愤怒的声音,那声捶墙的响动应该很大。
但实际上这个声音只是一声混入风声的闷响。似乎是在挂断电话以后,人就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嘲讽变得极淡,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表情。并不是藏得太好,只是她知道爸爸的意思。
他从来都会顺周蕙的意,永远这样…只要她提,他就一定照做,在这一点上,爸爸是世界上最固执的男人。
即便他和周蕙离婚的时候,周蕙怀着第三个小孩,那是徐年和金月的弟弟。周蕙以为孩子是徐江的。金月比同龄的小孩要稍微早
一点,这一点她很早就发现了。
但真正明白过来父辈间的关系,也是上了高中的事了,她对人情世故有了更深的理解,十五六岁的高中时代,那也是她父亲母亲相遇的时候。
其实已经算不得晚了。爸爸苦恋周蕙,而高中时,周蕙和徐江是一对,后来高中毕业,徐江考上首都的大学,周蕙和徐江异地。爸爸没有上大学,追到了周蕙读书的地方打工。
在城里卖力气,追得很紧。全校人都知道他在追她,周蕙给徐江写的信没有回音,毕了业,分配到老家工作,爸爸又跟着她去了工作的地方。
就这么稀里糊涂结了婚。徐年出生,金月出生。徐年八岁的时候,周蕙重新和徐江联系上,当时徐江刚刚离婚,周蕙刚刚怀孕,她以为孩子是徐江的。徐江说。
他生不出小孩。周蕙这才知道孩子是金明的,她迅速和金明离婚,然后和徐江再婚,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一开始,徐年和金月,她谁都不想带走,但徐江又说,他生不出小孩。周蕙这才想起自己的两个孩子。
金月可以很清晰的回想起那天的下午,她钻进衣柜里休息,密闭的环境让她觉得安心,
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听到响动,有一束光从柜门
隙里透了进来。
看到两个模糊的影子,
迭在一起,很亲密,是她从来没有在父母身上看到过的亲密。妈妈说,“金年和金月,你更喜欢谁?”徐江低声说了一句,金月没听得太清,但她猜想,他应该是在问,“你更喜欢谁?”
她的生母依偎在情人身上,声音柔软,透着一种令她感觉到少见的幸福的气息,“对我来说都一样,”“我把那个孩子
掉了。”金月坐在柜子里面,那时候她还很小,四肢伸展开。
在柜子里也不显得挤,只是因为保持太久同一个姿势,有点发麻,也有一点点冷,后来妈妈带走了徐年,金月看着夕阳下妈妈牵着哥哥的剪影,无数次回想起这个傍晚。
清晰地感觉到情绪
离体身以外,并没有什么太过悲伤的感情。为什么要哭呢,她觉得无法理解,看着泣不成声的徐年,哭得毫无形象,仿佛天崩地裂一样。
他们只是那样的存在啊,在母亲的子
中孕育,物药
产以后,只不过一滩血,又或者是一小块
。至少,金月想,她就是那样的存在。没有任何不同,她绕到便利店门口,徐年还没有出来,等待的时候,同班好友的电话打来。机手震动。
她倚靠在门口的电线杆上,听对方几乎是尖叫着讲:“分班结果出来了。我进前五十了!”声音超过了七十分贝,金月把电话拿远了一点,
了
太阳
,她想徐年进去得也过于久了。往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
她看到徐年从货架深处走出来,少年行至收银台前,步伐缓慢,她把机手换到另一侧耳朵边上,重新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明天就跟他告白。
但理性告诉我不可以,所以我决定明天见你,让你给我泼盆冷水,不要这么着急跟他表白。”金月说:“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泼冷水。”
“不要这么冷酷嘛”那边说,“明天见面,我给你看这次试考的前五十名单,那可是你高三一整年的同学诶,难道都不期待一下吗!”
“期待”金月把视线从收银台处移开,看着便利店的铁皮屋顶,声音拉长,敷衍就没有那么明显。
对方果然没有听出来:“我就说嘛!全人类唯一的共同爱好就是八卦!我要保留悬疑感,只告诉你,徐年又考了第一,开学一定又听到程梨一万分做作地说,‘哇,不愧是男神’,草。
他考第一关程梨什么事啊…又不是他女朋友。”金月仿佛看到了机手那头好友翻白眼的样子。
典型的曲静怡,捏着机手的右手翘起兰花指,扭了两下
股,然后用干呕回应自己刚刚的模仿秀,总结,“徐年认不认识她还难说。”金月问,“你们家萧逸磊第二?”
“可不是吗!你知道我的成绩…所以只能寄希望于老萧给我争口气了。
结果他真的不行,万年老二,现在一班重组,她马上就要跟徐年同班了。听说徐年脾气超好,老好人了。这种人最容易被绿茶骗,要真跟程梨好上,想想就窒息…”
金月看到徐年走了出来,她握着机手,自然而然调小音量,对曲静怡说:“我爸找我有事,打字聊,我晚点回你哦。”徐年在此时走到了她的面前。金月朝他笑笑,收好机手,空出的手伸到空中摆了摆。
“哥,你好慢啊。”徐年停下,他站在她面前,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离有一肘的距离,不近不远,她以为他真的是来买东西,出来以后会直接往回走,步子都迈出去了。生生止住。有些意外。听到他说,“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很假?”
***金月听到了。闻言笑了。被逗笑的那种,笑出声音,无法控制的一声“扑哧”好像他说的是什么故意逗乐的话一样。
尽管面前的少年神色严肃,直直盯着她的目光深沉而犹有寒意,但她丝毫没有进入到他的语境当中哪怕一点,至少。
在最开始的时候没有,她笑完以后直起
,带着甜甜的梨涡开口:“有吗?我一直是这样的呀。”说罢伸手拿徐年手里的塑料袋子。中号的超市塑料袋里装有
巾、牙刷和杯具。
因为东西不多,本来应该很轻,只是他一直握在手里,在金月拎起袋子往她的方向扯动时也没有松开,令她感觉到明显的阻力。所以她松手,又浅浅笑了一笑:“到底怎么了。边走边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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