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于是假装蹲下
“没有。”司机开了窗,风吹进来,江尔雅觉得有些累,勉强撑着精神陪陈棠聊天,专挑一些让她放心的事说,“林老师
照顾我的,学习上也帮了我很多,之前的实习,还是他帮我找的。”
“这样啊。”陈棠莞尔。她笑起来的时候和江尔雅不同,浅褐色的瞳孔里泛着细碎的光,眉梢扬起,带着点女人的媚。聊起林盛南,陈棠兴致不错,话多了起来,笑容更甚。说到后来,陈棠问,“那他结婚了么?”
江尔雅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没有。”陈棠没再说话。气氛突然沉默,末了,她不动声
的换了话题,“对了。外婆今天也在家,晚饭我们出去吃。”
家里三个人,陈棠是不会下厨的,外婆也不会,反倒是江尔雅还会煮点简单的东西,炒菜不碰。江尔雅应着。
“嗯。”一路无话。江尔雅的家后来搬到了老城区的家属院,颇有年代感的红砖瓦房,胜在交通便利,十分全安,大院门口的保安远远地见着陈棠来了。揿下自动门,朝两人打招呼,“阿棠下班啦。”陈棠点头,“尔雅暑假回家,我去车站接的她。”
“尔雅都长这么大啦?”男人笑容可掬的盯着江尔雅,热情地说,“你以后要多回来陪陪你妈妈,她一个人不容易的。”两人还没进屋,外婆听到声音跑来开门,见到江尔雅,和蔼地笑了笑,“回来啦。”算不上冷淡,但也不热情。
好在江尔雅早已习惯,她点了点头,“外婆好。”接着转身对陈棠说,“妈妈,那我先把东西放进去?”
“不着急。”陈棠走过去牵着外婆出门,“待会儿你姑父开车来接我们,零食就留着给楠楠吧,反正你也不喜欢吃,放在家里浪费。”江尔雅提着袋子,停住脚步,手指搅紧绳带,半天才说一个字,“…好。”
饭局安排在平江路的一家私房菜,在小巷的深处,仿庭院式的建筑,布置典雅,依稀还能听见隔壁见有女人唱着昆曲。姑父陈平将三人送到后,寒暄两句便离去,离去时,陈楠笑嘻嘻地将江尔雅手中的两袋零食拿走,甜甜的说,“谢谢姐姐。”
手中陡然空了。江尔雅坐在位置上,有些局促。菜上齐,无人说话,碗筷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动。
这时江尔雅机手振动的声音,便格外明显。一连响了好几声。江尔雅低头,在饭桌下掏出机手,发现是林盛南。从她到达车站后,他就问她有没有到。
期间也给她打了几通电话,她都没有回应。陈棠和外婆都在各自吃着菜,碗筷动得很慢,没看她,但是肯定听到了。江尔雅也不知道该不该解释下。
犹豫半晌,她放下调羹,说:“是学校的事。”暑假学校能有什么事,陈棠不是没读过大学。她也跟着放下筷子,反倒是笑了。
“妈妈不会反对你谈恋爱,只要你确定,对方是个可靠的人。”这时,林盛南的电话又切进来。江尔雅握在手里,藏也不是,想按断,又莫名地看向陈棠。
“接吧。”陈棠看她握着机手,脸都有些红,只是隔得远,看不清屏幕上的名字,“人家找你这么急,也是担心你。”在母亲面前接林盛南的电话…江尔雅自问自己还没那么大的胆量,她又一次摁断。
那边终于没有再打来,但她也知道,这餐饭的话题算是留在这上面,绕不过去了。刚挂电话,外婆笑眯眯地看过来:“尔雅,这孩子也是寒山人吗?”江尔雅:“…不是。”
陈棠不动声
地问:“是桑海人?”不知道为什么,江尔雅觉得陈棠的口气冷下去几分,她诚实地点头,“是。”陈棠脸色未变,接着问:“他家里是做什么的?”说完,大概是发现自己问得有些急。
她缓了口气,换种问法,“他也是你们法学院的学生?”江尔雅不知该如何回答,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说了句不相干的话,“我和他就是普通…普通朋友。”心虚才会解释。陈棠不傻。
“尔雅,妈妈不反对你谈恋爱,但同样,妈妈希望你毕业后能回寒山,”怕自己说的不够明白。
她干脆挑明,“起码桑海市政法圈内的人不可以。你现在跟妈妈讲清楚,他到底是不是你们学院的学生?”气氛有些尖锐。
外婆拍了拍陈棠的手,“行了阿棠,你别吓着孩子。”陈棠在这件事上却异常坚持,见江尔雅越是不说话。
她越是着急,“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难得你希望我亲自打电话给你们辅导员?还是我直接去问林盛南?问问那个男生到底是谁!”
陈棠会有这样的态度,江尔雅一点都不意外,她要是知道自己和林盛南的关系,恐怕会当场掐死自己。***还好,陈棠没来得及掐她。
有个学生出了点事,陈棠作为班主任,跟着去警局处理,饭桌上只剩下两人。外婆走过去,牵着江尔雅手,安慰道:“尔雅,你母亲压力太大了。你千万别怪她。”
江尔雅抬头,看向外婆的眼睛,浅褐色的瞳孔,哪怕眼尾长满皱纹,依稀也能从中看出陈棠的眉目,他们母女俩真得很像。只有她不是凤眼。
“我没有怪妈妈。”江尔雅将头靠上外婆的肩膀,眼睛有些发酸,许是累的,这一刻,她实在有些崩溃,“外婆,我做错事了。”
“瞎说。”外婆
了
江尔雅的脑袋,语气和蔼,“谈恋爱怎么能叫做错事?你妈妈只是一时不理解,母女哪还有隔夜仇的。”天已黑,街道上人不多。
外婆牵着她的手回家,干燥的手心,苍老感很明显,也很温暖。江尔雅记得初中之前,母亲很少回家,每次放学,外婆就是这样牵着她走。
那时候外婆的体身已经不好了。步子很慢,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呢?想着赶快回家练琴,或许林盛南说得没错,她爱一件东西的时候真的很纯粹,纯粹到眼睛里看不见别的,忽略了很多爱和很多人。
两人快到家属楼,远远地,江尔雅见到一辆红色的车停在门口,在夜
中格外明显,她下意识地松了外婆的手。外婆停住脚步,“怎么了?”“没、没事。”江尔雅突然有些紧张,“我鞋带散了。”
她知道外婆年纪大了。眼睛没那么好,肯定看不清她的鞋带到底散没散,于是假装蹲下,胡乱又将鞋带重新系了遍,手心直冒冷汗。江尔雅牵着外婆经过家属院门口,她侧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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