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想来想去
已是强弩之末的岚烟站立不稳,一个趔趄跪倒在沙地上。又是个来取她命的。无尽的绝望也在此刻如海啸般将她卷入,她被溺在无边际的绝望中,心死成灰。
好在攻击的人修为不深,这一下恍如微风般力道浅薄,没能要了她的命,但是岚烟已经站不起来了。勉强抬起头,入眼的又是那河盗的装扮,手举短柄铁刀,似乎正打量着她,嬉笑着说:“啧啧,是个小女娃,真是可惜了。”
岚烟心知逃不掉了。现在她是刀俎下的鱼,任人宰割,但是她的脑子勉强还能转,苦苦思索着这些河盗到底是什么人,敢去截断韩王世子的船,还要死
烂打地追着她灭口,她开口,气若游丝。
原本柔婉的嗓音嘶哑如女鬼:“你们是谁?”河盗冷笑,没有回答,高高举起了刀。岚烟咬牙闭上了眼,只愿他下刀利索点,干脆地要了她的命。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落下,倒下的却是河盗魁梧的身躯,脖子几乎被撕裂开,诡异的是血被冻在伤口处,没有
出半分,他的面目狰狞可怕,目眶瞪裂,显然死不瞑目。岚烟一时呆住了。
发生了什么?刚刚她什么都没听见,河盗就直直地死去了,甚至她连一丝气息都没感受到,此人一定是个绝顶高手。岚烟看着近在咫尺的尸体,身上每一
筋骨都疲软无力,她再也动不了了。
但意识尚且清醒。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高手没有再出手,无疑是等于救下了她,她还没死。
她还有希望活下去,忽然,一双乌皮长靴出现在视野里,走过沙地足底却不沾一颗沙子,平缓步来。
直到停在岚烟面前,她怔然,抬头一寸寸向上望去,率先入目的是霁青色袍衫,
银边
带,收以银丝窄袖。
再往上是薄削的
,高
的鼻梁,五官俊秀棱角分明,黑发以一支青玉簪利落束起,最特别的是男子有一双极漂亮的雾灰凤眸,在旭光照耀下反
出几分凉意,见到她的面容时滑过一抹惊异之
。
这双灰眸…她认识,这个人是…在脑海里拼命地搜寻着,她终于想起来了。这是燕王,曲尧风。
最后一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沉沉地倒了下去,燕王,皇上最年幼的弟弟,虽说是上一辈,年纪比她的长兄云岫只大两岁。
自小就擅长习武,十五岁就随着军队北上契丹在前线作战,十九岁时已经是战场上的死神,令敌人听到名字就闻风丧胆。因为他不好名利,作战勇猛,出征必胜,是皇上最信任的亲王之一。
岚烟知道他,是因为武国公和尧风是战场上相识的忘年
。年幼时还常常看到他来府里传授自己哥哥武艺,自然也是为数不多知道影鸦存在的人,在这生死关头遇到故人出手相救,大约自己真的命不该绝。
再醒来时,已经是
落时分,跨坐在颠簸摇晃的皮革马鞍上。身上那难受的感觉好了许多,头也没那么疼了。动了身下子,岚烟才发觉自己在尧风怀里。
正坐在马鞍前头,他的手臂环绕过她的体身,双手执着缰绳,稳步驾控着
下骏马。“喝点水吧。”尧风声音平静,信手取下水袋递给她。
岚烟脑中一片混沌,只茫茫然接过水袋拧开。混着鞣皮味道的水并不好喝,却冰凉醒脑,让她意识到了现在情况,抹了抹嘴道:“多谢燕王殿下相救。”
“嗯。”尧风接过她递回的水袋利落放回原处,随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执行任务?”燕王知道影鸦的存在。
她就懒得去编什么,径直道:“昨夜遭遇河盗打劫,我逃了出来,”尧风顿生兴味:“我今早就听说汴河上有河盗打劫,死了不少人,你倒是能耐,一个人逃了出来,那你怎么遭人追杀的?”
岚烟头摇:“我不知道,那些河盗追我到此,似乎一定要灭我的口。”尧风没再追问。只点了头,
持缰绳往怀州方向而去。怀州是座不大的城市,好在与洛州隔河相望,氛围倒也安逸舒适。
城里物资充沛,百姓丰衣足食,街头巷尾尽是烟火气息。城门附近的客栈中,岚烟对着窗外发呆。
她先前一直发着高热在逃跑,好在现在看了大夫又借了内力压制,现体下温已经趋于正常了。
她的脑海清醒了些,开始整理着先前的种种变故。君雁初不知道怎么样了,她总觉得这人没那么容易死,心里生不出多少担心。
但这些河盗明显知道君雁初的份身,加上对她千里迢迢也要灭口的态度,背后一定受人指使。叩门声响起,是尧风顺路带了一些蒸过来。
岚烟昨夜到现在什么都没吃,便不客气地拿过一个饼,放在手里慢慢
咽着。问道:“燕王殿下怎么会在怀州?不是在幽州吗?”尧风
低声音道:“皇上密诏,命我即刻回京护驾。”
“为什么?”岚烟有些惊讶。因为燕王的名声镇
着边境,契丹才不敢轻易作
,调燕王回京是个十分冒险之举。
“贤王发作了。皇上担心他要
宫。”***岚烟蹙眉,先是豫王的人参了贤王,现在贤王发作,二人的意图昭然若揭。
她不明白皇上在想什么,东宫空置三年,现在形势如此
烈,都没有再立太子。二人随意闲聊了几句,岚烟原本和尧风只在武国公府见过几次,与他并不相
。现下聊过几句才发觉他不是说话简短,而是真的如传言所说,对政事漠不关心。岚烟还注意到一点。
就是尧风几乎不笑。和苏青冥那种冷漠出尘不同,这是一种对世事都毫不在乎、不以为意的气质。
蒸饼见了底,外面的天色也暗沉下来。两人的话题都是岚烟主动挑起,现在她找不出话题来,这人就当她不存在一般,凝望着窗外景
,什么话也不说。岚烟有些郁闷。
他不回自己房间也不说话,属实在让她为难,她想来想去,劲使又找了个问题:“殿下,白
那个河盗是你杀的吗?”这问题一出口,她立刻就后悔了。
想着还不如不问。尧风倒是很认真地回答了:“是的。当时我感到了你的气息,而且是濒死,所以特意过来看了看。这个河盗修为中等,不必费什么劲就能轻易击杀。”
这是今天他说过最长的话,听得岚烟又惊讶又佩服:“你当时就知道是我吗?”“我在武国公府见过你。”他平淡道。“殿下果真是我朝第一高手。”岚烟难以置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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