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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声音震耳卻聋
 我睡得着吗他没有开空调,夏天的尾巴,我觉得冷,腿磕在瑜伽垫上,都是淤青。我居然欣赏起自己的淤青,觉得它们有一种‮态变‬的美感。

 周年,死了?我不敢相信…关于周年的一幕一幕在我脑海里走马灯式的闪过,我们第一次见面在聚会,在纽约的冬天他带我去排小蛋糕,在候机室里我坐在他腿上。

 一个活生生的人,闭上眼睛那么生动,睁开眼睛为什么会消失不见。我数着时间,一分一秒,把‮机手‬显示屏开了又关。我在数羊,不仅仅是一个个数字从嘴里蹦出来。

 我在内心里想象羊群,然后给他们排列成好看的样子,五只羊是多了一个头的四边形,九只羊是八边形中间一个点。数了一百只羊,滑了一百下‮机手‬。

 竖起耳朵听有没有人靠近的脚步声,但是什么都没有。这个世界的进度条迟钝了一晚上。我不敢相信周年真的死了。为什么是车祸,他是飞行员不可以开车。

 那又是坐了谁的车?他死的时候谁在他身边?什么都不知道,时间是动的空气,一点点凝固,我被闭锁在方块里,动弹不得。徐柄诚回来的时候我还呆坐在原地,他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显然和我一样‮夜一‬无眠。“发生了什么?”我问他,声音在颤抖。“声声,别问,什么都别问…”

 “你少喝点。”长途飞机以后我到酒店开了一瓶红酒,慢地喝起来,是因为什么不如意的事情,我记不清楚了。周年拿过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

 没有醒过的酒,涩涩的,但是我喝酒一向不顾酒的味道,我享受的是喝醉的感觉。晕乎乎的,喝醉了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做一个脆弱的人,抱着他撒娇。

 我们在上滚作一团,我假装去拿酒,他把了拉回去,我再起身装作拿酒,来来回回,乐此不疲,最后他用力的拉了我一把,我吃痛地叫了一声,他翻身住我,我吻他,咬他的嘴,嘴里渐渐弥漫开来‮腥血‬味。

 “周年”我松开他,品尝着嘴里的血的味道,“你觉得什么事情是最浪漫的?”烟花?夏日海滩?城堡和公主?

 高档酒店的落地窗?还是高楼大厦显示屏是刻着自己的名字?有男人为你献上多少克拉的钻戒?都不是…我的浪漫是带血的刀刃。

 有很多事情我不想和他做,比如看海看烟花。我想和他喝酒,想和他抽烟,疯狂地做,我想和他一起死。我抱着他的时候,他在我‮体身‬里动的时候,最后一刻到达巅峰停下来。

 我把他推下去支起‮子身‬问他,“周年,我们一起死好不好?“所以他不可能,也不可以出事情。因为我们说好的。

 “我们一起死好不好。”我抓着徐柄诚,颤抖地没有意义地重复这句话。我开始想念‮腥血‬味,铁锈的味道,让人安心,他拍着我的背一下一下安慰,“好”我抬头看着他,有点迷茫。“有空一起死。”他在对我说吗?我看不清他的脸。

 我做了噩梦,洋娃娃被推到地上,妈妈问我,“声声,你要回家吗,你要得话我们现在就回家。”男人很愤怒,一个劲儿地砸东西,花瓶飞了过来,砸在墙壁上。妈妈尖叫着护住我的脑袋。

 我们回了外婆家,妈妈一直在哭。外婆坐在炕上织衣,对妈妈的哭泣毫无反应。舅妈也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安慰着。

 “要不你把声声留下,自己回去吧,都结婚了、怎么不能好好处着。”场景切换一个年轻男人在开车,车速很慢,好像不太熟悉,但是他上手得很快。

 甚至加快了车速,超了一辆车,他得意地笑笑。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但这个笑容没有来得及收回去,就被面而来的大卡车全部收下了。

 他的笑容,和他的‮体身‬,汽车被撞翻,前部塌陷了进去,男人身上都是血。不知道伤到了哪里,他的手伸出来,血顺着手臂滴答下来,大半‮体身‬卡在车里,他在叫。但是发不出声音,只能哑哑地做出口型。

 “声声”他叫我的名字。我从梦中惊醒。头柜上是一杯水,徐柄诚临走的时候给我倒的,还有一张信用卡。是周年留给我的那张,里面有一百万,他说他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也不要给他发消息,他惹了一些麻烦。我隐约觉得,他说的麻烦,一定和周年的死有关。意识消失最后一刻他还是在我身边的。

 他给我吃了安眠药,说要看我睡着了再走,果然,我起后在公寓里转了一圈,他走了,而且清空了很多东西。

 原本抽屉里有他的皮带和一些药品,衣柜里放了衣服和备用洗漱用品,都不见了。这栋公寓,先是楼下被清空,现在楼上也被清空了。调教室被上了锁。

 但是我知道他不在里面。聊天软件也一直是灰色头像,再也没有上过线。***我又回去正常上班,飞来飞去,少了所有可以报平安的人。

 飞机机翼划过白天,蓝天,黑天,甚至是被晚霞染粉了的天,窗外的一切都在以一种或漫长或飞快的速度变迁。

 或许我也在变,但我感觉不到自己有什么变化,每一个细胞都是原来的,每一块皮肤,每一滴血,都是一尘不变的,这样的日子,好像很熟悉,就像周年没有消失以前。

 有一刻我怀疑,徐柄诚和周年,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但是我自己知道,我的头一直很痛,有的时候会在工作的时候突然呕出来,许可会给我递水,关心地问我怎么了。

 我没有找过许可麻烦,也没有质问过她为什么要把我的行踪汇报给徐柄诚。因为她是乘务组里现在少有的愿意和我往来的人了。如果失去了她,就不会有人愿意和我说话了。“今晚的公司聚会你去吗?”

 许可照旧问我。以往我总会找些理由搪过去,但这次不一样,我急需一些新鲜的事情填补我生活的创口,外人看不到,但我知道,我的全部生活,在他消失了以后,就空的了。我答应了。

 她的反应反而有点古怪,“可是你最近‮体身‬不太好,头疼的话还…”“没关系的。”我笑笑。上次参加公司聚会还是刚认识徐柄诚那天。徐柄诚,这个名字忽远忽近,竟然也陌生了起来,我不知道大家在唱什么歌,只觉得他们的嘴张张合合,声音震耳聋,但是没有内容。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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