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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都装着桂花糕
 烛光相,一天星斗错落湖面,阿箩往下一望,如蚁的行人哪管侵履的尘埃,带着謦欬,去酒楼斗酒,去茶馆吃茶,去看点上胭脂,绾起秀发的姑娘跳一段婀娜多姿的绿。喧嚣里没人系意到七爷那头的灯残人散、冰山接冻云之景。

 忽然,鼻子一濡,天开始飘起不痛不的小雨点,行人于檐下避雨,似实似幻的七爷肩头有了意。

 诗意,形孤影只的文人墨客笔路正温温,阿箩意态阑珊,拉着长链自己下来,停在七爷肩头上,问:“七爷总是这般在人间来来往往吗?”

 这般落落寡合的在街上行走,一走就是上百年,甘心寂寥,没有尽头可言。“是。”谢必安随口回道。投到阿箩出现之前。

 他一年里都说不上几句话,身旁人除了范无咎无人会寻他说闲话,除了范无咎也没人敢与他说话了。

 阿箩飘到另一边去,将脸偎近谢必安,虚弱的气息洒在他颈里,含颦带笑道:“七爷,往后你且都带阿箩来勾魂,有阿箩在七爷就不是一个人了。”

 谢必安的心在跳动,心跳到嗓子眼儿,把他想说的话都堵住了。阿箩不管他有没有回应,继续说:“阿箩不喜欢一个人,所以也不喜欢七爷一个人,虽然七爷总嫌弃阿箩,还把阿箩的批票藏起来,但阿箩还是喜欢和七爷在一起。”

 提到批票,忒忒跳动的心垂垂静下来,谢必安沉片刻,说:“阿箩下辈子想过什么生活?”

 突如其来的一问,阿箩没能立刻答上来,琢磨了许久也没琢磨出答案,谢必安捏捏她头上扎的两个花苞,说:“近好好想想,阿箩的投胎佳期…将到。”阿箩满脸惊,不声不响飘着。

 她想过离开,如今可以离开又不舍起来,雨愈下愈大,街上的喧嚣声都被雨声遮掩,谢必安在一处老屋前停下,他一手敲门一手收起了链子。

 阿箩身旁无有借力之物,站又不好,趴又不雅观,只能不要脸抱住七爷当依靠之物。七爷身上很温暖,阿箩贪恋这股温暖,很快把可以投胎的事儿抛之脑后。

 门敲了三下才开,里头走出一位老婆婆,谢必安称她为周神婆。周神婆满脸皱纹,双鬓染星,却也是精神矍铄,两目清明,她见到谢必安,和地府里的鬼差一样,伽伽地拜一拜。

 但双膝只是稍稍弯曲并未着地,看见阿箩,脸上是浅浅的笑态:“阿箩姑娘来了。”一个面生的老婆婆认识自己,还看得见他们,阿箩有好奇心而没有力气去问,任由谢必安带她走进屋里。

 屋里陈设着琳琅满目的冥器,除了寻常看见的冥器,还有许多东西,譬如姑娘用的胭脂水粉,穿的红衣绿裙,佩戴的珠宝首饰等等。阿箩见了全然移不开眼,眼底全是亮光。

 谢必安随指几样东西,都是阿箩方才想要的东西,周神婆领意,看着阿箩,问:“七爷,底脚是?”

 “间第八站,曹地府酆都城,谢府,阿箩,收。”谢必安顺溜地说出,显然不是第一次道出这个底脚了。周神婆只说一个好,拿了谢必安所要之物一并放在火盆里烧,边烧边念底脚。

 阿箩愣愣的,看着漂漂亮亮的布匹与胭脂燃成灰烬,以为七爷故意捉弄她,不给她买东西,还在她面前烧她所想要的东西,想着粉脸泪珠弹。七爷为何这样,将她当风筝放,还烧她喜欢的东西,过分的令人发指。

 周神婆窥她所想,温言安慰:“阿箩姑娘不是人,这些漂亮的东西烧了以后,就能到地府去,阿箩姑娘在地府才能用上。”

 谢必安亦窥她所想,只说:“又在心里头骂七爷。”不是疑问的声口,阿箩尴尬地笑了笑,没有确凿的证据,她自不会去承认,把手腕一折,今次不拍手。

 只是两个食指的指甲轻触,说:“七爷,阿箩还想要别的东西。”谢必安没有表示,阿箩却自己下地去挑选了,她飘不起来,只好步行,脚后跟不着地,从左边看到右边,右边看到左边。

 忽然看到角落里一匹栩栩如生的纸马,眼皂白分明,鬃飘逸可数,肚下生鳞,蹄下金鞍,阿箩兼纵带跳到纸马前,抓住鬃骑到马背上:“七爷,买匹马去地府骑吧。”

 谢必安不允许,真买一匹马回去,夜不休的得得得的蹄声可不把喜静的阎王惹怒了吗。“就买一匹…”阿箩使子,寸步不肯离马。“阿箩你知道‘闯’字如何写吗?”

 谢必安冷不丁问道,阿箩在心里一笔一划写了一个‘闯’字,截然回:“门里一个马。”“曾有一卒,不守规矩在地府骑马,惹怒阎王,故而变成了马面。阿箩亦想成马面耳?”

 谢必安胡说一通舌头也不曾打结,还有十全把握蠢然一魂的阿箩听了这话后不会闹着要纸马。三言两语来糊弄,阿箩害怕,用眼角溜着谢必安,含糊说了一句:“那、那阿箩不要了。”

 不要纸马,她又跑去挑别的东西,挑了胭脂一豆、绿提跟子花鞋一双、金泥簇蝶裙一件、红蓝间裙一件、红漆盝子一件、红鬓朵两枝、蓝本语子六本…后来还挑了一个玉佩,神神秘秘包在一方织锦香罗帕里。

 一豆胭脂争颜色,一双花鞋步轻盈,红裙蓝衣香四邻,红漆盝子锁娇羞,鬓朵一带香不散,蓝本语子…这蓝本语子难启齿述也。谢必安看她忘我挑选。

 除了纸马,几乎要把所有东西带走,他起身去把把红蓝间裙与金泥簇蝶裙还有胭脂拿走,说:“衣裳胭脂已经有了。地府一时间收不得这般多东西。”

 说完转头对周神婆说:“这些东西写八爷之名,范府,范无咎。”从人间烧进地府的东西供养阁的鬼卒都会核查,阿箩只是一介地府婢女,收得这般多东西容易遭人眼红,阿箩挑的都是女儿家用的,冠上谢必安的名字明眼都知这些东西是给阿箩的,若有人问起他不好解释,冠上范无咎的名儿烦人的事儿会来少一些,今次就要委屈委屈一下范无咎罢。

 周神婆嘿记,走到最深处的一间屋子,从里头拿来一件小漆盒,打开盖子,里头均分了三格,都装着桂花糕,桂花糕上洒了松子、瓜子,看起来十分可口。周神婆说:“七爷,这是今的桂花糕。”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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