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知并不是重名
而是慢慢被它的主人收了回去。
口彻底离开自己的瞬间,谢飞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一时间手脚发软,要不是身后还抵着卫生间的门,她恐怕就要直接摔倒了。
对面的男人拉上手
的保险栓,将被他从里到外完全反转过来的、完全看不出原本皮衣模样的外套重新穿上,抬手打开了卫生间的排气窗。
做完这一切,他回头又看了谢飞云一眼:“你…”他打从一开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你”来“你”去,谢飞云只有怔怔道:“…啊?”
男人摇了头摇,他没再说什么,而是摘下脸上的方框眼镜在窗台上放好,随后深
一口气,顺着窗户翻了出去。谢飞云差点没惊叫出声:这里可是四楼!
她匆忙扑到窗户边往下去看,预想中的坠楼惨案没有发生,她看见男人好像一只灵活的壁虎一样,抓着外墙的突起,很快便攀爬到了楼底。
她直到看着男人平安落地,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跌坐在了窗户旁边。窗台上还放着男人留下来的那副方框眼镜,谢飞云目光有些失焦地看着窗台,她抬手一抹额头,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头的冷汗。
***终于拾掇好自己,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谢飞云看见外面乌泱泱的那一批巡捕并没有离开,原田
绘和司机山田身边还多了一个日本军官。
她认得这个日本人,这是之前跟在原田任三郎身边的副官吉田清长,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会跑到永安新厦来。
她没多话,只隔着手提包,按了按被她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放入其中的那副眼镜。原田
绘见她出来,凑过来小声和她解释:“这是兄长的副官吉田君…”
谢飞云:“我知道他,昨天才见过的。”原田
绘又说:“兄长命令他来接您回府。”谢飞云没有立刻说话。
她飞快地蹙了一下眉,又很快调整好情绪,不想让原田
绘看出来她这一瞬间的紧张。吉田清长是原田任三郎的亲信,理应一直跟随在上峰的左右,怎么会平白无故跑到她这里来?总不可能是原田任三郎怜香惜玉,特地派身边人来保护她的。
谢飞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原田任三郎看起来也不是
令智昏的人,他最多也就是对她有些兴趣,当个新养的小猫小狗逗弄两天也就罢了。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仅凭她目前勉强算是原田任三郎情人的份身,吉田清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指派过来,专门送她回原田府的。
发生了什么事?谢飞云沉默着看向吉田清长,比起原田
绘和司机山田对待她时的恭敬,吉田清长的客气就完全
于表面了,他微微欠身,用非常不
畅的中文道:“谢姐小,请同我回去。”
谢飞云说:“我才出来几分钟,你主子就这么着急把我捉回去?我看原田中将也不像是如此耽溺于情爱的人啊?”可能是她用词有些生僻,吉田清长愣了一下,竟然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还是原田
绘凑过去叽里咕噜用
语翻译了一通,吉田清长才又道:“我不是在请求你同我回去,谢姐小。”他不再欠身。
而是抬起头,用不屑一顾的、居高临下的目光看向谢飞云,“这是将军的命令。”***命令。
吉田清长说,“这是将军的命令”谢飞云至今都没办法忘记吉田清长那时的神情,她年少时就被亲爹亲娘给卖进了
院。
她不是没过过仰人鼻息的苦日子,那些嫖客看着她们这些姐儿的神情,都是一个赛一个地让人恶心。
好像他们有本事出来嫖娼,便成了全天下所有
女的老子似的,甭管
下那二两
究竟有没有小指头长,只要身上有这二两
,就格外高贵起来。
眯眯地盯着她们那些姐儿看的时候,不像是在看人,倒像是在看一盘盘冒着油腥味的年夜菜,但那种神情,和吉田清长脸上的还是不一样的。
如若说那些嫖客们是把
女都当作了花瓶、当作了野狗摆,总归不当成人来看,但吉田清长看着她的时候,那样高高在上的冷淡和鄙夷,却像是在看一只一脚便可以踩死的蚂蚁。
哪怕早就被金陵的惨剧震惊得夜不能寐,但谢飞云这一回才真正意识到,在日本人心中,华夏人究竟算什么…原来竟是什么也不算,连个东西都不如!
记忆中的吉田清长,嘴角总是微微向下撇着的时候居多,谢飞云知道,他根本懒得掩饰他对她这个华夏女人的轻慢,而现在。
在玲珑山、在延州这所战俘学校的图书室里,站在谢飞云面前的吉田清长,嘴角竟然是向上弯起的。三年前她没能得到的尊重,竟是在这里得到了。
谢飞云将周围环视一圈,见连同冈野一夫和顾
秋在内的所有人都用藏不住好奇的目光盯着她和吉田清长看,只有无奈叹气。
她与吉田清长没什么
情,吉田清长过去虽然不待见她,但毕竟她是原田任三郎的情人,总不至于被苛待,认真说起来倒也没有太多不堪回首的往事。
只是她这样看着吉田清长,总是难以自持地想起原田任三郎与她的过往种种来,眼下正是心旌摇曳、情绪
之时,竟然连旁的话也说不出了。冈野一夫见她与吉田清长便要这么不尴不尬地对视下去。
便出来打圆场道:“雪泥鸿爪皆为陈迹,一期一会却当珍惜。二位既然于学校重逢,将来总归有叙旧的时候,却也不急在这一时。”谢飞云连忙借坡下驴:“冈野先生说的是。”
冈野一夫又说:“那之前和您提过,想请您主要负责吉田君的语言学习和翻译指导工作的事,您觉得…?”谢飞云这才想起来,刚进学校的时候,冈野一夫就和她提了。说吉田清长作为预备学员,学习很是刻苦。
那会她还没对上吉田清长的人脸,总觉得万一重名也是可能的,现在真碰上人,知道并不是重名,这个吉田清长的的确确就是当年跟在原田任三郎身边的副官之后,谢飞云心里根本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了。
难受?别扭?好像是,但又好像不全是。谢飞云想,大约原田任三郎和他身边那几个日本人,对她来说一直都是一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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