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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笫一次研磨
 秦肆敲击着手柄的手指倏地停了下来,锋利的眼神便刺了过去,冷声道:“你可不能忘了。”皇帝当即迈动脚步,朝他走去,在龙椅旁站定。

 就这么直直地盯着秦肆,眸子里还闪着一丝隐忍的光芒,咬着牙回应:“我没有忘。”二人就这么硬生生地对视着。

 漆黑的大殿中似乎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仔细看去,皇帝和秦肆的眼睛很像,眼尾都微微上挑,连弧度都是相似的。

 只是各自的眼神不同,一个温雅孱弱,一个冷漠鸷。半晌,皇帝堪堪地垂下眸子,最终还是在秦肆冷冽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他幽幽地叹声气,长久以来紧绷的弦终于可以松懈,“你总算是回来了。”

 “你南下的这段日子,宫中不知生了多少的事端。”“嗯。”秦肆倒是不惊讶的,一路上他都与宗元用信鸽秘密通信。宫中的事情,他知道的并不比皇帝少。

 皇帝见着秦肆一副似乎置身事外地模样,不就来了气,低哼道:“如今梁王那边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了。”

 “他一直在派人盯着朕,现在只有太和殿和寝宫是属于朕的。只要走出这两个地方,周遭多少双眼睛会盯着朕。”

 秦肆扶在手柄的手渐渐地抓紧了。连面色都变得阴沉。眸子深深地盯着一处,不知在思量着什么。皇帝扭头望着案几上还未熏尽的熏香,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朕一点自由都不能享有,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就连母后的忌,朕都不能出面。”皇帝面颊逐渐因怒气而变硬,眸中似乎也快溢出灼灼的火光来,“十六年了。母后的坟墓还只是一块破木板,就这么孤独地竖在郊野之中,连一个体面的陵墓都没有。”

 “我忍够了。”皇帝话语句句掷地有声,满腔地愤怒渴望着、叫嚣着宣,“秦肆,我忍不了!”

 秦肆剑眉蹙着。白皙的侧脸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和漠然,他抬眸审视着皇帝,一言不发,仿若看透一切,他从龙椅之上站起身来,不加言语,只是抬着手覆在皇帝的肩膀之上,安慰般的轻轻拍着。皇帝一怔。

 那如同狂水猛兽般爆的愤怒心情顿时停住了。似乎因着秦肆的安抚,慢慢地烟消云散去,他有些落寞地垂下目光来,喉中微微哽咽着。膛还在不平地起伏。

 秦肆面上神色并不多么轻松,沉片刻才低声道:“你该习惯的,做大事之人,总是要舍弃很多东西。”

 例如他,舍弃了男人的尊严,他并不是不在意自己宦官的‮份身‬,而是深深地、在意到了骨子里。

 他顶着东厂厂督的头衔,权势滔天,与之接踵而来的便是人前对他俯首称臣、人后受尽冷眼的日子,他听得见身后的人骂他:“阉贼!不过是断了的狗奴才,凭什么狗仗人势!”

 听得多了,他便倦了。也乏了,那点小称谓根本动摇不了他的情绪。看惯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皇宫。

 随着岁月的不断积累,他的心也渐渐变得麻木、变得冷血。十几年来,忍辱负重、跌跌撞撞地打拼至今天的这个位置,不过是为了报仇罢了。

 大殿内昏暗的光线在秦肆的半边侧脸上投下深的光影,教人望不清他面上的容。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地开口道:“你放心罢,重见天的日子,不远了。”

 “至于宫中的那些眼线,我会替你解决的。”说罢,秦肆便走下了高高在上的台阶,转身离去的背影沉重又孤独,一片苍凉,在手触及冰凉的朱红大门时,身后便急急地传来了皇帝的声音,“秦肆。”秦肆停下脚步,却未回头。

 皇帝微微整理着情绪,清了清有些浑浊了地嗓子,才低声道:“中秋时节将近,朕会设宫宴宴请朝廷文武百官,顺便庆祝你解决南涝北旱一事。”

 他停顿了一会儿,便接着道:“你便邀着你那夫人一起过来罢,她过门这么久,朕却还未见过一面呢。”闻言,秦肆眉头微蹙。

 他并不想让青黛进入朝廷的视野。皇帝听不到回应,眸中颜色黯淡了些,“朕…见不得吗?”秦肆考虑了好一会儿,才开着腔,声音淡而轻,“我会带她来的。”说罢,便启着朱红大门出了去。

 皇帝一直盯着秦肆,直至他的背影被关闭的大门没了去,漆黑寂静的大殿又只剩他一人。***初秋,从南方吹来的风带来了些意,天空出现了一片黑的浓厚乌云。

 一阵淅淅沥沥地银雨撒在北方城池,把山岳两边峭壁的顶端染上黄澄澄的颜色,长在岩壁深罅里的叶子稠密的灌木也变得更加幽深。京城受到了雨水久违的洗礼,全城都浸入了一层喜悦的气氛中。

 秦肆在书房窗边伫立着,看着窗外细细地雨帘,心里总归是开心的,面上却少有表情绪。青黛一见京城落了雨,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秦肆。

 她忍不住去寻他,祝贺他南水北调一事有了成效。书房外头守着的内侍见青黛来,都不上报了。直接请着青黛入书房去。

 青黛抖落了油纸伞上的雨水,便将伞靠在书房外头,任着油伞上的雨水慢慢地滴落下来。屋内,秦肆眸中映着雨水的颜色,连眸子都浸润了些。

 雨雾给他的周身都萦上一层淡淡光圈,光洁如玉,好似雨中昙花一现的仙人,他听得身后传来敲门声,便顺势往门口看去。

 还未下雨时,天气很是闷热,遂书房的大门为了通风,是未合上的。如今便见青黛站在敞开的门处,微曲着手指朝着门板轻敲了几声,以提醒他有客到访。

 她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眉眼皆温顺,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恬静温婉的气息。秦肆见青黛来了。不知为何,他的面色却慢慢地变沉了。青黛见状有些惊讶。

 她一时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竟忘记秦肆忙时是不喜有人打扰的,她神色不黯淡了些,欠了‮子身‬便想退下去,还未转身,就听见秦肆喊住了她,“夫人。”

 青黛怔住,不知秦肆唤她是出自何意。后头缓缓地传来了秦肆清冷地声音,“替本督研墨罢。”唔…原来是叫她回来干苦力的。

 青黛很熟悉这书房,很快就寻了个新的方墨出来,微起袖子,往砚台里加了滴水。因是新墨,第一次研磨,墨锭的边角比较硬朗。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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