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不是自己
房间里有一瞬间的寂静,童阿姨和机手
频视里的爷爷面面相觑,哑口无言。过了很久,只听见一声悲凉的长叹,是频视那边满脸沧桑眼含悲怆的老人。第二天下午课间的时候,贺盈妍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电话接通后,她听见那边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你好,是贺盈妍同学吧?我是庄梓源的爷爷。”她的呼吸一滞,心也悬了起来。
该不会是庄梓源回去后找家长告了状,然后家长来质问她吧?她稳住了心神,平静道:“我是贺盈妍,您好。”
那边的老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愤怒谴责的情绪,语气反而带了几分笑意:“小贺同学,很抱歉擅自打扰你,实在是事出有因。”“没关系,有什么事您请说。”
庄爷爷叹了口气:“庄梓源生病了。一直在发烧,他已经很久没有病得这么严重过了。”说到这。
他的声音又低沉了几分,满含苍凉:“他啊,就是因为小时候发过一场高烧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贺盈妍愣住了。
心也揪紧了。一时无言。老人又继续道:“但这次他不知怎么的,很固执,医生的话都不听,就是不肯吃药,饭也不吃,我们啊都劝不动他。我听他身边的阿姨说。他烧得迷糊的时候一直在叫你的名字,也偶然地知道了你是他的好朋友。”
“我现在远在京城,没办法陪在他身边,就想请你去家里吃个饭,顺便劝一劝他,可以麻烦你帮这个忙吗?”
这一番话说得很是客气,讲明了庄梓源生病的情况,又透
出了一个老人的无奈无力。贺盈妍在措手不及之余有些愧疚。
她猜想庄梓源这场病的病因,很大可能就在于她,而且她也能感觉到,这个庄爷爷虽然说话点到为止,不让她尴尬,但他实际知道的也许更多。既如此,拒绝或是否认其实都没必要了。
若是庄梓源家的人对她不满或是苛责,那她就都认下,并且保证以后离庄梓源远远的。这么一想,贺盈妍没了什么顾忌,沉
一阵就应下了,那边也很高兴,生怕她反悔似的立即就跟她约好了时间。到了晚休时间,她走出校门,在事先约好的地方坐上了已等在那里的私家车。
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是坐上了庄梓源的车,去了他的家里。庄梓源住的地方离市中心较远,在一处大型生态园中的别墅群里。这种地方的房子,一般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买来度假疗养用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置。
因此整片区域都很安静,见不到什么人,她在靠近半山
的一幢三层别墅前下了车,就看见有位面色和蔼可亲的中年妇人等在门口,正是童阿姨。一看见贺盈妍她就笑眯眯地
了上来,简单寒暄过后,她引着贺盈妍进了屋,一面说道:“累了吧,先喝口水休息一会儿。”
贺盈妍却不想耽误时间,只道:“不用了。我先去看看庄梓源吧。”童阿姨放缓了脚步,脸上多了几分慎重和真挚:“是这样的。
在见源源之前,他爷爷还有些话想和你当面说。”贺盈妍惊疑不定,刚才电话里庄爷爷不是说他在京城吗?
直到她被带到一个小型会客室,颇有些忐忑地坐下来后,童阿姨拿来了一部平板架好,贺盈妍才知道这个“当面”是指频视对话,在接下来的短短二十几分钟里,贺盈妍得知了庄梓源那段漫长的令人唏嘘的过往。
***庄梓源原先并不叫庄梓源,他的养父母给他取名叫赵鑫。很朴素的名字,也寄予了农村人最朴素的愿望,想要多金兴旺,他的养父母最开始并未怀疑过他不是亲生的,毕竟抱错孩子这件事他们也根本不知情。
他们只是从西部农村跑去京城打工的普通农民,在那里意外地有了孩子,本来是想回老家生。
但赵母体弱,医生认为再经历长途跋涉会有
产的风险,夫
俩无奈,只能在京城找了家医院待产,他们从未想过会在这里被卷进一场满怀怨恨妒忌的恶意报复中,也从未想过自己的孩子已经和有钱人家的掉了包。
生完孩子还没足月,赵家夫
俩就带着孩子回了老家,原因无他,实在是京城的消费两人承受不起。也因此,本就虚弱的赵母没能好好坐完月子,又一路奔波,回到老家没多久就生病去世了。
而赵父是个游手好闲的男人,懒得养孩子,就扔给家里亲戚帮着养,而亲戚家也没有多上心,小赵鑫就饥一顿
一顿地长大了。
等他长到四五岁的时候,赵父发现这孩子似乎长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周围亲戚也都说这孩子不像是老赵家的种,长得太漂亮了。白白净净的倒像是城里人。赵父的疑心病越来越重。
后来他无意间从当年一起去京城的老乡那得知,赵母当初打工的时候和一个男同事走得很近,于是他就认定赵母给自己戴了绿帽子,这孩子是她跟别人生的野种,他领着小赵鑫去县里的医院验了血型,一出来果然对不上。
这下赵父气得不行,只是赵母早已去世,也死无对证,他就只能把怒气都撒在了无辜的孩子身上。
在那之后小赵鑫经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
待,有一天他发了高烧,赵父根本不管,放任他在家躺了三天,好在孩子命硬,最后烧退了,但也因此。
原本机灵乖巧的孩子在醒来后变得迟钝木讷,整天呆呆傻傻的,话也不会说了。很多事情都记不住。这下赵父就更不想要这孩子了。
像甩烫手山芋一样把他扔给了赵母老家的独居老爹,也就是孩子外公。可惜外公也是个刻薄吝啬的老人,不怎么管他,只给一天两顿饭和一个睡觉的地方,其余时间都让他出去放羊或是做其他农活。再后来孩子到了七八岁,应该上学开蒙了。
但他一直呆傻,外公觉得就算去了学校也学不到什么,家里还会少一个劳动力,就没让他去。
从那时起一直到十四岁,赵鑫都在乡野里,混迹在一群牛羊狗中间,无声无息地,浑浑噩噩地生活,他从小到大,感受得最多的也最明确的,就一个字,饿。因为饿。
他不得不去猪圈喝猪
,不得不去偷人家别人家晾着的豆渣,不得不头破血
地在鬣狗嘴下抢回家里的羊…因为羊丢了,他就会几天没饭吃。
经历了长年累月的这种生活,又因为缺少正常正确的认知,他骨子里早已深埋下了偏执暴戾的种子。是自己的就一定要紧紧护在嘴里,不是自己的,只要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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