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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事事紧着先来
 最后,叶南枝是真失了耐心,于是气呼呼地抱怨起来:“这军服一点儿也不好,面料硬,铜扣还难解,真不知二爷穿着这身是怎么透气的。”这生气的模样,可比刚刚那副故意装作冷淡的样子要可爱多了。

 厉北山拿了她的手,放在上一吻,说道:“嗯…是不透气,改明儿我还是穿着坎肩儿去军营里吧!”

 不正经的样子让叶南枝又好气又好笑,故也少不得同他打趣起来,“那我不拦着您,可要是到了外头让人笑话了。我也不担这罪名,左右也不是我的主意。”

 “你不拦哪成?就算我不说,人也得猜啊。这厉二爷新娶进门的太太怎么连件整衣服都不让穿呢?是不是厉二爷犯了什么大错,叫太太给罚了?”

 话里有话,拐来拐去的,他倒是自己变了个法子承认错误了,就这般,叶南枝还哪里有什么气,她白了他一眼,便把手了出来,转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人家也就是等您吃饭等得急了。肚里饿得慌罢了。可不敢不给衣服穿。”

 厉北山自己将身上的披风连同军服都下后,也坐到了餐桌前,“说到底仍是我错了,不过,我还是要与你解释一下的。头先,程‮姐小‬来了。”叶南枝听到“程‮姐小‬”三个字,正执着筷子要往锅里下的手顿了一顿。

 厉北山看到后,便拿起自己的筷子,将那盘中的拨到锅中,并一面说道:“她说,大哥同意和她退婚了。”

 这话一出,叶南枝顿住的手,更是像被冰块冻住了一样,锅里的羊片,由鲜粉变为了淡棕色,得正正好,不老也不生。厉北山用筷子将透的片全都搛出来,放进叶南枝面前的小料碗中。

 而后,又另涮了一片,搛进自己的碗里,他嚼着口中的羊,姿态慢悠悠的,卖起了关子。而此时的叶南枝还哪有闲心吃,只一心想听他的下文。“这好的,蘸料滋味也足。”厉北山说完,往叶南枝那儿看了一眼。

 只见她碗中的羊纹丝未动,便说道:“吃啊…不是饿了么?”叶南枝拿着筷子,胡乱地往嘴里了一口,便又抬起头来,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厉北山无奈地笑了笑,这才继续说道:“我和她说,退婚的话,好。

 这样,厉家就能省下一笔娶媳妇儿的钱,兴许能给我太太再多置办点东西。”话音刚落,厉北山便从兜里掏出一个墨蓝色的丝绒小盒。

 “喏,我掏钱,先送你个小的,等他们退婚,我再管大太太多要些彩礼给你。”叶南枝愣住了。半天也没伸手去接。厉北山见状,便起身绕到她的身后。叶南枝刚想回头,却被他扶正了‮子身‬。

 “别动,我替你戴上。刚刚就是为了买这东西,才误了和你吃饭的时间,你要气,且与它生气吧。”他一面说着。一面打开盒子,取出里头那枚镶嵌巧的簪子。“是什么?”叶南枝好奇地问道。

 “给你戴上,你就知道了。”厉北山拿着簪子在她脑后来回比划了几下,最后斜在了她的发辫上。

 叶南枝忍不住伸手去摸,刚摸出个花形,便犹犹豫豫地猜道:“是…茉莉么?”厉北山摇‮头摇‬,双手将她环住,温声道:“是腊梅。万树寒无,南枝独有花。衬你,恰好。”***

 灯下,叶南枝坐在梳妆镜前,手里拿着那支白玉梅花簪,端详着。通体雪白的玉簪子,尾端是两朵仿若并蒂盛开的腊梅,栩栩如生。

 层层迭迭的花瓣被繁复的枝蔓托着。片片莹润剔透,如雪无暇,如水滴。‮心花‬是赤的,娇娆却不妖冶。整支簪子是用上等的羊脂玉雕成,已实属难得。

 可更为难得的是,其‮心花‬的那点点并无其他杂质的血红,更是稀世罕见。好金石玉器之人都应该知道,“玉石挂红,价值连城”

 叶南枝也只是听人说过这话,并未真的见过如此品相的玉器,今得见,确实纳罕。况这通体取自整玉的巧雕,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

 厉家的二爷能找到这样的珍品,细细去想,其实并不算太过意外。叫人真正感到意外的是,他对她的这般讨好和用心,是从未有过的。

 一支价值连城的首饰也许已经很能让女人动心,但花了心思的取悦,却能将她的心一点点拉拢过来。“万树寒无,南枝独有花…”叶南枝口里喃喃,面上笑意涟涟。可一想起往事。

 她脸上的神色却又凝重了起来…“南枝”之名,是她7岁开蒙时,师父常月松为她起的艺名。拜师时,师父说:“梅花凌霜放,南枝傲雪擎。

 世人都说梅花香自苦寒来,却难见梅枝的傲然风骨。起这名,便是要你本本分分,从苦砺中来,不骄不躁。”

 年幼的她磕头,应下。这名儿便从那起伴了她10年,她打小就没见过母亲。生她的女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生是死,她一概不知,她只听师父说过,她的父亲是在戏班子里打杂的帮工。

 因了有一回戏园中有人闹事,父亲上前劝阻,不小心被闹事人用茶壶砸中了太阳,当场倒地毙命。

 年仅1岁的叶南枝,在那时,便成为了无父无母的‮儿孤‬。叶父心善,又是个热心肠,不论戏班子里有谁病了,他准是那个帮忙跑腿买药的人。

 那会儿日子苦,有好些演员卖不上座,赚不到钱,因而在她父亲那儿便写下了许多抓药的欠条,他虽自己挣得不多,但从没见他因为钱的事儿和谁红过脸。兴许,母亲就是因为这样才走的。

 她长大后有时会这样猜想。父亲意外去世后,年幼的叶南枝便成了亲戚间互相推搡的拖油瓶,当然,这些事都是后来她的师哥孟雪桥告诉她的。

 师哥说,师父那会儿在北平城里已经唱出了点名气,因为私下敬服她父亲的为人,才收留了她。

 要知道,收留她以后,有多少人为师父上门讲亲,师父都一一拒绝了。师父待她如待亲生女儿那般好,不仅尽心地喂养她。

 而且将一身的本事都如数地教给她,并且从不对她打罚责骂。师哥有时也会嫉妒她,但好在叶南枝人小嘴甜,大她四岁的师哥也顶不住这女娃娃撒娇耍赖,吃的喝的玩的,事事紧着她先来,后来,二十岁的师哥唱旦角,十六岁的叶南枝唱须生。

 年纪轻轻,俩人都已经在北平的梨园行内崭头角。一个是男扮女,一个是女扮男。戏台上颠鸾倒凤,好不默契。戏台下两小无猜,郎情妾意。这日子,本就这样无忧无虑地过去了。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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