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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敲打立威之后
 姜晏拢共没接触过几个读书人,犹疑点头。回到府中,自有西院仆役跟上,给她了季桓的密信。昨夜她已联络季桓,讲明皎月阁暗探折损之事。季桓回信称已经妥善安排,姜晏不必为此愧疚。

 在信的末尾,他问:“晏晏涉身何事?不若小聚,璧英愿分忧。”姜晏将信碎了扔在池塘里。

 还不到时候。现在这个薄情自在的季桓,对宿成玉没有恨意,对仕途也没有足够的野心和渴望。丧父之后。

 他才会发生自内而外的变化。届时,季桓的笔,能够真正化作杀人的刀,将宿成玉的声誉彻底毁掉。

 “娘子…”阿蘅跟上来,被姜晏的眼神吓住,讷讷道,“要将猫给婢子抱么?一路了。胳膊受不住…”姜晏回神,摇‮头摇‬,将花狸放下。

 “乖孩子。”她花狸的脑袋,沉寂的眉眼重新变得明媚起来,些微癫狂的神色一扫而空。“去玩罢…”仿佛是对花狸说话,又似乎在喃喃自语。“轻松的日子不多了。”***

 惜抱厅的灯火,夜半方熄。闻阙回到家宅又处理了些信函,这才解衣拆发,准备沐浴歇息。绛红的袍服之下,是浅白的里衣,掉以后,肩膀的淤青便格外明显。

 他用手指按了按,角抿成紧绷的线。叶舟呈上药膏:“大人辛苦。”闻阙没有吭声。身涉朝堂,无人不辛苦。

 他今据理力争,为太子争得理政机会,天子不豫,偏殿召见时拿镇纸砸人,他自然得接着。

 “皮之苦罢了。陛下怕的是臣子夺权,但太子终究是他立的太子,宫中这情势。也不由得他选。”叶舟手掌攥紧又松开。

 “太子是太子,可大人不被天子信任,他允太子理政,便从丞相府这里剥权人,损的是大人多年经营的根基…”

 “陛下不信任所有人。”闻阙‮头摇‬,“无碍,分出去的东西,别人也不敢心安理得地用,迟早还要还回来。”此时此刻,他才显出一点冷厉的锋芒。

 “查查姜五娘出生以来的游情况,以及清远侯府与裴魏二人的关系。”抛开魂魄重生的可能,闻阙现下更怀疑姜晏受人驱使,拿他当对付三皇子的刀。廷尉府和魏安平那里,自然要查,但姜晏同样不能放过。

 姜氏与太子亲好,若说姜氏想处理三皇子司晨,似乎也能讲得通,但当前局势远远不到图穷匕见的地步,让一个小姑娘出面扯七扯八也太荒诞了。

 毕竟司晨惯于蛰伏,近两年才开始展手腕。因其行事狠辣绝情,天子尤为不喜。虽招揽了一些拥趸,但情况尚在闻阙掌握之中。让他真正感到威胁的另有其人。

 “燕平王…”闻阙语气冰冷,“如今潜藏何处?”***幽深狭长的暗道,亮着摇曳的火。一队乌衣侍卫无声前行,仿若静默的鸦群。裴云苍走在其中,步伐不紧不慢,皂靴碾碎地面的烟尘。

 “此道通往朱雀门。”僚属着嗓子说话,“途中设五座武库,贮藏量与殿下前些日子在南道、西道所见相同,兵器尚未运进来。”裴云苍嗯了一声:“不急,小心打草惊蛇。”“北道明年便能打通。”

 僚属手,被暗道内阴冷的空气弄得浑身起皮疙瘩,“运送军备约莫要一年半载,这期间若是没有旁的事打搅,最迟后年,万事俱备。”一行人走到了岔道口。

 通往不同地点的门,呈现着同样永无止境的黑。裴云苍抬脚,走进右边门。此路指向暖玉庄。

 “孤不能在洛城内呆太久。过几回灵净寺。”他偏头问身后一人,“奉山,清远侯府可有信来?”名为奉山的死士愣了愣。还真有。

 是朱鹭送来的消息。顾忌着周围人多,奉山没有禀告,直到出了密道,跟着裴云苍走进寻常休憩的院落,才异常艰难地开口。

 “朱鹭道…姜五娘前与沉知婴约见皎月阁,二人…似有磨镜之事。”裴云苍走得好好的,猛地打了个趔趄。

 “…?”被人议论的姜晏,抱着被子睡得正沉。漫天星光落在罗帐间,像柔软的手安抚着她的脊背。

 隔着重重街巷,高楼瓦墙,寂静的宿宅点着朦胧的光。宿成玉披着发,只着里衣,坐在窗前拨弄一串磨了的铃铛。

 铃铛的编绳已经褪,隐约可见几处修补痕迹,银铃内的珠子也撞不出清脆的乐声了,但他依旧触碰得很小心。叮铃…叮铃…微凉的指尖,抚过纹路拙劣糙的编绳。

 最底下的铃铛晃呀晃的,在星光的映照下,折出歪歪扭扭充满稚气的刻字。“晏晏赠。”“赠”这个字,大约是太过复杂,因而刻得丑绝人寰。

 宿成玉牵扯嘴,试图出笑容来,终究失败。夜风穿过死寂的庭院,角落有棵枝叶繁茂的石榴树,扭曲舞动着发出呜咽咽的哭声。

 ***重生的事,宿成玉协助三皇子篡权夺位的事,闻阙的死,燕平王与魏安平的谋反,三年后‮腥血‬又可怖的中秋夜…姜晏对闻阙说了许多。

 但她没有点明自己的目的,也未对闻阙提出任何诉求,她给了他时间,让他去查,去求证,等他愿意相信这一切,届时一定会主动联络她,达成真正的合作。

 闻相是个聪明人。聪明,且冷静,目光长远,心思缜密,他会需要她。姜晏踏踏实实睡了一觉,被猫儿挠窗的动静吵醒。迷糊糊起来洗漱的时候,府里那个新纳的妾室过来了。隔着屏风袅袅婷婷地欠身。

 “蒲水见过五娘。”大概是听说了侯府姜五娘的脾气,她的嗓音娇娇怯怯的,有种藏不住的惶恐。

 姜晏被阿蘅伺候着擦了脸,随意抬眼一瞥,隐约瞧见个妆容浓的女子,兴致缺缺收回视线。“你从北院来?”姜晏问。

 屏风外的黄蒲水点点头:“刚给夫人请了安。夫人贤淑和善,邀我共食粥饭。”捏着帕子的阿蘅不觉皱眉。

 孟柳虽然外表柔弱温婉,骨子里却很强硬,绝无容人之心。自打新人进府,连着两夜清远侯都留宿北院,不难看出她的手段,但孟柳毕竟是孟柳,敲打立威之后,便能对着黄蒲水摆出好态度。

 然后,四两拨千斤地将这黄蒲水推到西院来。脾骄纵的姜晏,定不能容忍黄蒲水上门,大吵大闹甚至动手都有可能。思及此处,阿蘅低声道:“娘子…”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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