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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毕竟和一样
 千万别弄巧成拙,变成闻阙防备敌视的存在,某天夜里不明不白人没了。姜晏不惮以最坏的思路揣测闻阙,即便闻阙十有八九不会特意对付侯门的小千金…他儿不是那种人。

 和人套近乎并非姜晏专长,而且她也没耐伪装成知书达理的模样,对闻阙尊敬有加。伪装是门本事,姜晏自认做不到宿成玉这般表里不一,她装一会儿决计就会暴

 所以,干脆一开始就不要伪装。放松一点,冒进一些,试探闻阙的底线,制造一个个相处的机会…动机不能太明显,做事也不能太主动,要把握合适的尺度。猫猫狗狗是最和平的话题。

 多夸夸他养的猫,适当表期待,以及一点点为难。看,位高权重的丞相大人就态度松动了。“也不是不行…”闻阙斟酌言辞,“你若一定要让它们相见,便随我走罢。”

 “太好了!”姜晏蹦跳了下,显现出十分开心的样子,“快走快走,现在就出发。”可能是因为高兴,她揪住了闻阙的袖子。

 待闻阙眼神示意,才收手站直,清了清嗓子:“我们怎么走?”这情态自然也是装出来的。闻阙没瞧出端倪,边泛起微弱的笑意,他将纠不休的花狸抱进怀里:“五娘若不嫌弃,便与我共乘一车罢。”尚未出嫁的姜五娘,若是乘坐侯府车舆前往闻宅,少不得传出闲话。

 毕竟…闻阙虽然年近而立,家中半个妾也无。命随行仆役在此等待之后,姜晏跟着闻阙离开。路上,她与他面对面坐着。一个直如松,一个单手托腮姿势随意。“是怎样的猫呢?”姜晏时不时提起话头来。

 “和球球一般大?啊…我说的是体型…你瞧,球球还在长,以后指不定会更大呢。”“发情真让人头疼,夜里也叫,叫得嗓子都哑了。我实在觉着心疼…”

 “说起来。小郎君发情的时候怎么解决呢?我呀,让家里的大夫配了些抑制的药,勉强有些效用…你要不要呀?”闻阙并无厌烦,言简意赅地回答着她的问话。

 临近下车,姜晏知道了那猫叫做乌雪。今年三岁,已经是成的大猫了,等她踩着小杌子下来,已经身处闻宅内院。

 闻阙带着姜晏走过青石板路与拱桥溪,在一处竹树环绕的庭院止步。院中落着许多树叶与细碎花瓣。闻阙触碰院墙悬挂的铃铛,反复几次,便有只皮雪白蓬松的猫儿慢走出来,拿清澈透亮的蓝眼睛打量姜晏。身后墨的尾巴支棱起来,如同一把大扫帚。

 “乌雪耳朵不太灵。”他放了花狸落地,对姜晏解释,“你若要与它顽,多让它闻闻味道。”

 初到陌生地盘的花狸小心谨慎地迈动步伐,雪里拖的长大猫则是缓步靠近,在空气中嗅闻试探。姜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直到它俩顺利碰面,谁也没有哈气呲牙。

 “真好。”她真情实意舒了口气,“看来彼此印象都不错嘛。”不打扰两只猫认识,姜晏转而向闻阙讨茶喝。

 既是到了家宅,闻阙自然要待客,他请她进屋坐下,这会客的屋子敞亮且清雅,墙面挂一幅楚辞,另有陶瓶花枝摆件若干。

 雕镂古朴的香炉,袅袅升腾着清苦的气息。姜晏看了一圈儿,‮体身‬越来越冷,越来越寒。前世,嫁给宿成玉之后,住的院子布局与这里有些相似,在外面不太注意,进屋之后方能发现,宿成玉用于会客议事的堂屋…竟与此间完全相同。连陶瓶里花枝的摆放角度,都如出一辙。

 ***斜映的余晖里,坐着眉目安静的年轻人,他挽着一双袖子,垂眸仔细打磨手中的棋石。

 沙沙,沙沙,细碎的‮擦摩‬声轻快急促,淡白粉末如烟如雾,落在青筋隐现的小臂。这是姜晏派给宿成玉的任务。

 他需要亲自打磨一套棋具,换取及冠时的赠礼。世上恐怕再没有比姜晏更不讲道理的女孩子。

 想要从她手里得到些什么,得用好几倍的精力和诚心来换,即便她回赠的东西,可能只是一些零碎拙劣的小玩意儿。比如琉璃珠,玉络子,不肯绣花的手帕,刻着歪歪扭扭字迹的银铃铛。这些年来,宿成玉不知送出去多少心意。

 姜晏给他的寥寥无几,全都仔细收在屋里。沙沙,沙沙。宿成玉专心致志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蝉奴跪坐在旁,帮忙擦拭已经磨得光洁圆润的白玉棋石。隔着敞开的木窗,庭院中的石榴树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其间似乎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呜咽。

 啪嗒,宿成玉手中的棋子落在地。蝉奴抬头望去,宿成玉捏住血的手指,破损的指腹肿青黑。是血泡破了。“蝉奴,端水。”蝉奴立即放下软布,起身出去。没一会儿。

 他端着盛满清水的铜盆回来,见宿成玉倚着窗栏随意坐着。目光投向院中。又是这样。自从蝉奴来了宿成玉身边,经常看到此人凭窗出神,凝望那株平平无奇的石榴树。不…倒也不算平平无奇。蝉奴记得,幸明侯世子当街挑衅宿成玉时,曾嗤笑其父宿永丰吊死于家中的石榴树。

 后来宿成玉血衣面圣据理力争,借天子的恩典澄清了这个说法,然而看宿成玉的表现,传闻恐怕并非空来风。“主人,水来了。”蝉奴扯着嘶哑的嗓音,将铜盆放在宿成玉面前。

 对方没有回头,只淡淡嗯了一声,疲倦僵硬的左手搭在窗栏处,指尖缓缓抠进木纹。恰巧是起了血泡的食指,浓红的血挤而出,很快染窗栏。宿成玉仿佛不知道什么是痛,如此望着石榴树,清淡的眉眼显出几分恍惚来。

 “蝉奴。”他开口,“你如何看待我大兄殉城之举?”宿成玉的长兄宿成德,是为山郡守。

 十一年前,山疫病饥荒肆,为控制局势,宿成德封城屠城,自绝于山。这件事,是宿氏倾颓的契机,间接导致了右相宿永丰的死亡。蝉奴跪坐在地,俯首回答:“郡守大人是蝉奴的救命恩人。”

 “是,你说过的。国师于俞县建金乌塔,以活人祭祀,平疫病祸。”宿成玉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八字纯的幼童…以及八字纯的少年。大兄一时慈悲,放走逃命的你,他向来如此,在细枝末节的小事上揪扯不清。”蝉奴无法接话。“我也是这样的。”宿成玉的声音低了下去,“毕竟我和他一样,都由父亲教导长大。”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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