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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直到某夜失眠
 “小夫人这些日子就不要离开西院了。”***此后数,黄蒲水没能踏出西院半步,即便是清远侯的身边人,落在此处,竟好似无人过问无人在意。不…也还是有人来打问的。当她困在绣房里麻木疲倦地描样勾线,偶尔能听见外面隐隐约约的聊天。

 她的婢女,抑或姜荣昌派来的老妈妈,总是用欣慰宽容的腔调和阿蘅交谈,笑声毫无担忧之情。

 “五娘不必着急…慢慢学…小夫人留在这里帮忙心里也欢喜…”她根本不欢喜。“…昨儿送主院的绣样侯爷瞧着特别欢喜,直夸五娘聪慧,学什么都快…”不,那是她亲手绣的东西。

 “要紧物件用心准备…其余的,也不必太过费心…侯爷心疼呢…”姜晏绝对没有用心准备过任何物件…不知为何,她有这种直觉。

 “…这是侯爷给小夫人和五娘备的汤…下次再来…”别走。进来看看我啊!纵使腔憋满了呐喊,手指僵硬得捉不稳针,黄蒲水仍然僵坐着。没有移动也没有出声,她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了。来到西院的第一天晚上,她吃了这里准备的饭菜,就,哑了。

 而如果她想扑到门前拍打求救,藏在暗处的朱鹭会以可怕的速度提前斩断她的手脚,她相信朱鹭做得出来,神思混乱间,门吱呀打开。哼着歌儿的少女拎着陶罐进来,将冒热气的汤水摆在黄蒲水面前。

 “怎么还在绣呀?”姜晏笑了一下,“也不用这般勤奋,每随便弄点东西差就行啦,我爹对我要求很低的。哪怕绣个鸭蛋,他都得夸我心灵手巧。”黄蒲水开始发抖。手里的针戳不到准备的位置。

 “你在害怕?”姜晏讶异,“你怕什么?我以为说大实话你能轻松些呢。”坐在绣架前的黄蒲水眼睛都红了。

 抖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姜晏轻轻啊了一声,似乎觉着有趣,托腮道:“因为我不肯掩饰,反而觉着恐惧么?小夫人你…”“真喜欢多想啊。”黄蒲水从未觉得自己多虑。

 姜晏每次进来与她见面,说的话都惊心动魄。要好好陪我,其他地方不必再去,其他人也不必见了。

 现在是侯府最重要的时候嘛,那个每月进府探看的…你的胞弟?今天来了。我看他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的,就让管事好好招待,在这里歇‮夜一‬…你要见见么?

 嗯?不见啦?为什么啊?小夫人这么关心我的女红技艺,我很开心啊。最近忙碌,来不及会客也没事,以后还有机会嘛…况且,侯府这些人,也是你的亲人呢。

 总比外头的人亲,对么?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似乎意有所指。黄蒲水夜难安,精神仿佛在遭受无穷无尽的拷打,即便姜晏没有真正伤害她,甚至与她相处的时间很短…她仍然受‮磨折‬。

 恐惧,忧虑,忧虑于某个一戳就破的秘密。姜晏肯定已经发现了。姜晏肯定已经知道了。姜晏…肯定会杀掉她。

 ***姜晏在廊下勾着穗子逗球球,一边漫不经心问:“第几了?”阿鹤笑得讨喜:“第八。”八天。姜晏捂嘴打了个呵欠。

 自闻阙提亲已过八天,朝议尚未恢复,太子如今忙得焦头烂额,三皇子和陵在天子榻前拼演技。自己的亲事已经定了。

 姜荣昌整高兴得走路打飘,酒喝多了闹头疼,但是没有神医为他治病了。金乌苑风雨之后,程无荣永久消失,再没回到侯府。姜晏派人满城搜,也没能搜出半片影子。只能先搁置一旁。

 她自有更重要的事处理。比如拘黄蒲水。很早以前,姜晏就推论黄蒲水是黄家安在侯府的眼线。时变迁,黄蒲水在府中的表现,也验证了这一点。

 此人总会蹭着姜荣昌议事的时候送汤送水。每月必定与所谓的亲戚见面。姜晏不可能放着黄蒲水不管。

 外头没了季桓助力,盯宿成玉可能不太顺手,但清远侯府是她的家,即便一团糟,也还是她的地盘。所以,她可以一直看着。一直听着。

 黄蒲水的动作,言语,交给亲戚的东西…全都落在姜晏的眼睛与耳朵里。哪怕与黄蒲水见面甚少,姜晏也能勾勒出对方的情,习惯,以及所有缺点和秘密。

 不过是一个扎在侯府的暗桩。一个肋的、没有探听到重要讯息的黄家女,但,也是水衡都尉黄宸的女儿。黄宸为三皇子亲

 同时也是右相宿永丰的学生。与宿成玉关系紧密,多年照拂宿氏,而黄宸子嗣颇丰,黄蒲水只是他外室中微不足道的一个遗留物。亲缘淡薄,不过,黄宸对黄蒲水并无多少戒心。这就好办了。姜晏要利用一颗不起眼的钉子,将宿成玉,黄宸,以及高高在上的司晨…全都拖下来。

 ***早食是米粥与发糕。配红枣。中午三菜一汤。骨红烧或清蒸鱼。晚饭清淡些,莲子羹银耳汤之类。固定的食谱,一成不变的起居。

 相同质地的绢纱,触不到感觉的绣花针。光从左边窗棂第一个格子爬上来,落在黄蒲水的后背,然后一点点斜洒在脚边,被黑夜噬。一。两。分不清多少。眼睛酸痛,手臂僵硬,动一动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部没有知觉。

 耳朵逐渐出现幻听。有时候姜晏会过来,说些看似安抚的话语,“不必如此操劳”“不需要这么多绣样呀”…但黄蒲水无从相信对方的关心。

 她更愿意理解为威胁和嘲笑。清远侯府的小千金,不顾礼法的姜五娘,脾气娇纵恣意得要命。很久很久以前,黄蒲水就听说过姜晏的恶名。

 而她进了侯府成为姜荣昌的侧室后,也曾从侯夫人那里得知姜晏的手段。孟柳道,五娘不喜奴仆忤逆,曾打杀主母院中婢女,还将尸体摆在她面前。

 从那一起,黄蒲水就害怕这娇自在的少女。第一次过来问安时,膝盖都在打颤,好在平里两人鲜少照面,黄蒲水有意回避,因而没闹出什么麻烦。怎料如今被姜晏拘在此,前路忐忑难安。

 要命…要命啊…她祈祷自己能够逃出生天,直到某夜失眠,隐约听见外头喁喁细语。似乎有人在哭。大晚上的,那呜咽咽的声音听着格外吓人。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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