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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只有果子酿
 当然,他们认的,不是宿成玉口中的罪名…坏事总要模糊一二大事化小的,总归天子已经有揭过此事的意思。

 念在这几人愧悔表现良好,皇帝只撤了太子的理政权力,落到姜荣昌和郑海头上的则是停职清查的处罚。没直接下诏狱,总有许多弥补斡旋的余地。天子在意的是黄宸和三皇子的动作。

 现在黄宸还没从偏殿出来,想必也没办法平安归家了。季桓倒是厉害,身上没带半点证物,只凭一张嘴就把黄宸以及三皇子搞得焦头烂额,让天子疑心加重…自己反倒能够全身而退。相较而言,眼前的太子实在愚笨难言,一时间闻阙甚至产生了荒谬感。

 他以前究竟为何认为扶持太子上位可以稳定大局?明明就只是个,难堪大任的废物。闻阙从不以尖刻言词骂人,此时此刻,他异常冷静地觉得,“废物”是对太子司澜的精准评判。

 三言两语安抚完太子,闻阙出宫,在宫门口,他遇到了等候已久的季桓。“闻相可否搭我一程?”季桓笑嘻嘻的,“我今得罪了不少大人物,实在不敢独自回家,只能借闻相车马壮壮胆了。”闻阙没有拒绝。

 他坐进车舆,季桓紧跟着钻进来,不客气地坐下打量。左相不喜铺张浪费,车驾自然没有夸张装饰,但用料和细节都是一顶一的好。

 比如季桓如今坐着的暗织毯,是西域进贡的珍品,摸着舒服得很,然而季桓偏要说一句:“晏晏平乘坐的车舆更软和些,我比较喜欢。”

 闻阙翻开案头一卷书册,指尖按住纸页,微微用力。对面的季桓坐姿颇为随意,脊背倚靠着车厢,一手搭在膝盖上。

 车马驶过街面,从窗口透进来的光滑进弯弯的桃花眼,又飞速碎散熄灭。“今的朝议真吓人啊。如果陛下信了宿成玉的话,现在清远侯府可就遭殃啦。”季桓咂舌,“得亏我反应快,照猫画虎告了黄宸一状。

 陛下这会儿忙着查黄宸,查三皇子,也没心思管清远侯的破事了。”水衡都尉黄宸究竟有没有干预山郡修缮城池事宜贪墨钱财,暂且没有定论。天子传召廷尉少府官员。

 正是为了彻查此事。闻阙在偏殿已经见识了季桓操控人心搬弄是非的话术,此刻并未评价季桓的行为,只道:“看来水衡都尉确有错处被你抓到。”季桓笑得更加灿烂:“不知晏晏是否满意我今表现。”

 闻阙抬眸。片刻,他开口:“你是在对我炫耀么?”季桓装听不懂:“闻相说什么?”闻阙眼如深潭,不起涟漪,他已经猜到,朝议这场热闹是姜晏和季桓共同的手笔。想猜不到才难呢,瞧瞧这笑面狐狸尾巴都要翘起来的得意模样。

 姜晏事先并未与闻阙详叙计划,闻阙只知道她会利用宿成玉的弹劾之举,在朝堂上复仇,让宿成玉身败名裂。闻阙不知道恶钱案,也没猜到季桓会身而出。

 “宿成玉最后提到铸造恶钱之事。”闻阙掩上书册,他不需要细查证据,已能推断宿成玉没有撒谎。

 姜荣昌郑海以及太子…实在教人失望,不过现在重要的是,“季桓,你早就知道恶钱一案。”季桓弯着眼眸默认。

 闻阙继续说道:“所以你找上了姜晏,与她合作。这着险棋下得不错。”季桓面谦虚:“闻相夸奖。”

 “你为何帮她?”闻阙语气平静,“闻某以为,你与她早已关系破裂。”季桓笑得连声音都仿佛带着钩子:“你猜。”

 “…”闻阙丧失了交流的望,转而处理案几堆放的信函。偏偏这季桓凑上来,手肘支着案头,仰起脸靠近闻阙,懒洋洋道:“我和晏晏和好啦。”季家的年轻郎君,浑身写着随意风,话语却含着挑衅似的恶意。

 “闻相甚惠,应该清楚‘和好’意味着什么罢?要不要猜猜看,我与她怎么和好的?”闻阙眼睫轻微颤动,他看着季桓,又从季桓潋滟的瞳孔中望见了神色漠然的自己。半晌寂静后,季桓继续说:“我现在很喜欢晏晏。”

 “所以,不打算让给你了。”车轮恰好碾过地面凸起的石子,发出尖锐的吱呀声。季桓直起身来,推窗看了看外面,“哎呀,前面不就是早桂街么?劳烦闻相停车,我正好到侯府拜访。闻相?”闻阙命人停了车。待季桓轻松跃下,拜别之际,他冷然出声。“你尽可来试。”眉眼挂着霜雪的左相大人,端端正正坐在车里,像一株冬夜里的寒松。

 他俯视着季桓,疏离的语调染上肃杀之气。随后,车帘松落,阻隔两人目光。季桓纵声大笑,转身朝着早桂街走去。紫红的霞光在他身后逐渐暗淡,前方人家点起盏盏灯光。

 ***暮色四合,正是用晚饭的时候。姜晏刚拿起勺子舀她喜欢的糯米圆子,便有婢女来报:“季郎君到了。”

 她扭头,尚未看清来人身影,便被浅淡的茶香笼罩。懒懒的笑声自头顶落下:“我赶得巧,正好蹭一顿饭。”说着。

 季桓倾身,捏着姜晏的手,将那勺糯米圆子含进嘴里。斜飞的桃花眼弯了弯,自下而上望向姜晏。“有点甜。”他评价道。姜晏:“…”我怀疑你在故意勾引我。

 她掰开季桓的手,很嫌弃地将人推开:“要吃就吃,别挨着我。”阿蘅早就遣散了婢女,将门虚虚掩上。

 此刻屋内只有二人,季桓懒得装相,径直坐在姜晏对面,拿了个碗给自己夹菜,他是真饿得狠了。

 从朝议到现在几乎滴米未进。先前对着皇帝啦闻阙啦尚且没有感觉,现在神思放松,顿觉脾胃空虚难受。姜晏托着下巴看季桓吃东西,看着看着。自己也饿了。舀了羹垫肚子。

 本有许多要问的事情,然而现在,谁也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用饭。坐席旁的灯烛晕着朦胧的光。光里的人好似绢布上的旧图画。饭毕,阿蘅进来换了热茶。

 季桓连连摆手:“不要茶,我今在偏殿闻了半天茶味儿,现在听见茶盖子响都脑壳疼。”他摆出一副不愿回忆的模样,央阿蘅换酒来,“要热酒,烈一些的。”

 姜晏哼了一声:“我这里没有烈酒,只有果子酿,爱喝不喝。”季桓顿时出受伤的表情。“我在朝堂殚竭虑出生入死,甚至换不来一杯酒,晏晏你怎么忍心?”

 姜晏不理他。这人情绪好生高涨,一会儿哀叹一会儿诉苦,拉着姜晏的手还蹭她颈窝。姜晏被烦得没办法,等阿蘅送来果酒,噙了一口迅速堵住季桓的嘴。清冽酸甜的体浸润舌。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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