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休憩时候
“可能有点凉,娘子忍耐下。”灰发蓝眸的男子轻声说着。一手捏住姜晏下颌。闻阙随即啪地打开,沉默地注视着程无荣。程无荣笑了一下:“那就烦劳闻相帮忙。”
待闻阙扶住姜晏下巴,程无荣将调好的油膏细细抹在她脸上。额头,眉心,颧骨,人中。姜晏闭了眼,只感觉柔软的
刷拂过面庞,带来奇异的凉意。修饰面容无法保持距离。
即便闻阙不喜,总有那么些个瞬间,程无荣倾身靠过来,手掌掠过姜晏细碎的鬓发,指尖
开眼窝的涂
。
姜晏甚至感受到了对方若有若无的呼吸,她与他应当离得很近,而她的背紧紧贴着闻阙的
膛。耳尖磨蹭着闻阙冰凉的发丝,恍惚间姜晏产生错觉,仿佛这车厢拥挤无比,她夹在两个男子之间,进退不得。
“…好了。”朦胧的话音传来。姜晏回神,睁开眼睛,国师已经坐得端正,拿帕子擦拭手指。姜晏拿起铜镜,镜面映出有些陌生的面容。
眉毛更为英秀,鼻梁直
,眼窝略深些。先前微挑的猫儿眼,加深了褶皱轮廓,尾部线条拉长,眼波
转间自有一种风
味道。嘴
也稍稍改了形状,颜色变浅许多。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个俊秀讨喜的少年郎。还带点儿异域风采。
“好厉害!”姜晏兴致高昂地给国师比了个手势,“问容道长的功夫简直出神入化!”正在收拾箱箧的程无荣笑容微僵:“…”这姜五,夸他跟夸街边手艺人似的。“时候不早,贫道便先出去了。小郎君注意别让脸沾了酒,普通的水倒是无妨。”
程无荣放下瓷瓶,“此物溶在水里便可卸下妆面。”按国师的说法,画好的脸可以保持数
,不损肌肤。姜晏认真记下注意事项,转身问闻阙:“怎样?我现在是不是很好看?”闻阙点头,目光越过她,与程无荣对视。
“其余修饰,便交给闻相了。”程无荣微微笑着。
有仙风道骨那味儿,“冬日寒冷,倒是减免了伪装男子的困难。”
姜晏一时没理解国师话中的含义。直至车门合上,闻阙解开她的衣襟,将那秀气的
脯裹了几圈,才逐渐反应过来。噢…冬天衣裳厚重,稍微裹裹就分辨不出女男啦。“我要出去走走!”
姜晏正在兴头上,“天黑了。我就在附近透透气,坐车坐得好乏。”闻阙嗯了一声:“让叶舟陪着你。”
他给她捏的假份身从叶姓,算作他的亲卫,如此一来,姜晏与他说话,进车休息,也能有个合适的理由。总归闻阙吩咐亲卫做事、与官员议论政务时,也会召对方上车。
“晏晏。”闻阙捏着姜晏的衣领,迟迟没有合上,他俯首亲在她左
位置,白皙的肌肤映出浅浅桃花。“莫要与国师亲近。”他提醒道。姜晏嗯点头:“我晓得的!”
穿好衣裳,她高高兴兴下了车。夜
朦胧,她身形瘦小,又有叶姓侍卫前后遮挡,外人并未注意到这车舆的动静。于是姜晏顺其自然混入车队,又催促着叶舟去附近踩雪玩。闻阙从车窗望去,只能望见她轻快的背影。
束在脑后的马尾一晃一晃的,其间夹杂的金线珠子熠熠生辉。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个爱美的脾
。
闻阙
角泛起弧度,又迅速消失。程无荣无声无息倚在窗前,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音量说道:“真难得,你居然对我没有杀意。”
“是今
没有,还是这路上都没有?”程无荣问。闻阙没有看他,淡淡道:“国师尽可放心,闻某暂时不打算取你性命。”程无荣啧了一声。
他似乎也不耐烦端着仙气飘飘的模样,此时显
出惹人厌烦的本
来:“闻相可想好了啊…说真的,你不趁这个时候杀我,以后可就难了。多好的机会啊…往
山去,天高皇帝远,贫道便成了孤苦伶仃无可依傍的雁…”说着说着。
他扭头探进车窗来,狭长的眼弯成月牙儿,“怎么样?杀我如探囊啊…闻丞相,肯定要比打断两条腿还容易。”闻阙眼瞳移动,毫无情绪地注视着他。“你只管做好你的事。”奉命祭祀祈福,重铸金乌塔。为姜晏保守秘密,帮忙画脸。
“你所担忧的事并不会发生。”闻阙眼底积着深不见底的潭水,“…放心,还不到时候。”寂静须臾,程无荣嘴角拉起夸张弧度。
“什么嘛。”“这话听着就像是…你已经安排好我的死亡。”***
山郡甚远。长途跋涉无疑枯燥乏味,队伍起初的昂扬气氛,逐渐消磨成单调的疲惫。唯独有个活泼俊秀的少年郎,整
跑来跑去找乐子,半点没有消沉的模样。
摘冬日枝头冻住的野果,捉山里觅食的野兔野
,还撺掇闻相的侍卫们帮着他掏蛇。这少年,据说唤作叶研,算是闻相身边的死士。
然而观其样貌,实在不像有习武的底子,年纪又小,在叶字辈里排老么。其余的叶姓侍卫都对他很是容忍,为首的叶舟大人也常常陪他捉兔玩雪,氛围之友好,难免勾人会心一笑…想必是最小的弟弟罢,感情真不错啊。太常卿颇为喜爱这鲜活的少年。
他早已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每每看到叶研,便不由想起家中诸多小辈。叶研呢,也爱往太常卿身边凑,爷爷爷爷地叫,给他送野果和烤兔
。没过几天,两人便
识了。太常卿做了一辈子学问,脾
温和宽宏,也不跟小辈端架子。
他将叶研看作小辈,笑呵呵地答谢赠礼,休憩的时候,常邀叶研坐下闲聊。闲聊的话题杂七杂八,从读书情况到风土人情。太常卿容易犯老毛病考问学识。
这时叶研就皱起鼻尖很是为难地左顾右盼,央他讲些有趣的见闻。实在混不过去了。叶研竟敢请闻阙过来襄助。
“大人,大人救我!”少年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蛇
羹(叶舟做的),格外真挚地恳求闻阙,“盐铁论的问题我真的答不出来啊!”这种情况不止发生一次。
起初众人惊诧
气,觉得叶研实在大胆妄为,见闻阙起身坐到太常卿对面时,都怀疑自己眼花,后来大家都习惯了。一看叶研带着贡品往闻阙身边蹦,便笑嘻嘻地喊他:“叶小郎君又被难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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