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这个人站起来
而且贼很聪明,不偷太值钱太显眼的,就偷那些不太值钱不算起眼的玩意,丢了不值当大动干戈去查找,他指望那贼把这信偷了。几天过去,打开箱子一看,那信还好好在那。于是。
他只好拆开来读。阿稷亲启,二兄谨言…他想,了解他家的人一看便知这是谁写的,他哥哥堂哥没人叫谨,倒是有个堂侄曾经叫谨。
后来太子册封,避储君名讳,虽然不是一个字还是改了,他飞快地读完,飞快地把信原样折回,藏到更稳妥的地方。*“听说了吗?”他的同僚说,“青宫
足解了。”
五行,木在
为青,方位为东,在这全是大老
的边地,偏说青宫而不是东宫太子,若是此时恰好什么人经过,听也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他觉得实在多余这一下,这偏远地方,公然议论太子,也不会如何。面上,他做出一副刚得知此讯的模样,道:“不及兄长消息灵通。”“老弟,实话实说,”那人问,“后悔那时离开中京,来这里了吗?”提这个。
就是想看他承认后悔吧?他心想。忍住一声冷笑,他回答:“不瞒兄长,若说一点后悔都没有,那不可能,但已经选了这条路,无论如何,只能继续。”
后悔,那是不可能的。此人虽然也是中京来的,也是大家族出身,可是,当时不在那,没亲眼看着。不明白那是什么情况。
陛下原谅儿子前,是要先把原来围在儿子身边的人清除干净,以
雷霆之怒,他若不是跑得快,反还去认那个士为知己者死的死理,留在那一门心思守东宫。
他指定被陛下弄死。别人也许还有活头,争取
放留条命,他魏弃之是一定要被弄死的…就凭他和东宫的那些流言蜚语。
“可是失了平步青云的好机会啊。”他同僚慨叹道,“好在那位一向心
宽大,想来不会记上你。”他在心里回道:不用你说,那人,太子,段瑾。
在亲笔信里亲自对他保证:不会怪他大难临头临阵
逃。*他把这信拿出来,这次,试图慢慢地读,不误会每一句话,不读错每一个字。因为他还得写出一封回信。
从他自己读了那么多书读的大道理看,东宫对他这样赏识,是厚遇。东宫不计较他在他遭难时跑了。是大度。东宫这样厚遇。
这样大度,还写亲笔信联络他,他应该感激涕零,无以为报,担当效犬马之劳,以命相还,他放下信,他还是不想开始写这封回信,虽然他知道,越快写完,对他越有好处。
就算他没有半点感激之情,也毫无以命相还的打算,太子还肯搭理他,他无论如何都得抓住这
人脉,他这样的出身,容不得他挑三拣四,更何况那是太子殿下。
一天,两天,三天,他还没开始写,他一直拖到了边地又遇上胡人寻衅,起了战事。边地有战事,对他来说是好事,有仗打才有功劳拿,有功勋记。
不夸张地说,将官们一个个恨不得天天打仗,杀得人头堆得数不完,尸体横满旷野。反正冲锋陷阵去拿命拼的不是他们。
自然,每年都有不少将官在战场殒命,士兵死得更多,可是战场就是这样,眼看着忽然一下子那么多人死那么多人残,心里渐渐就麻木了,而且,每次死得都不是自己。
渐渐就有了一种没道理的笃定:这次死的,一定不是我,他每次上阵前都要告诉自己,不要陷入这种笃定里,每个因为冒进战死的人都是因为觉得自己一定不会死才死的。活着很重要,别那么自信自己一定会活,很重要。
这次作战,守边的刺史给了他们将军增派了一队人马,他们正面应敌,这支援军出其不意从侧翼冲过来,冲散敌人阵型,就是在这场仗里,他第一次见到了他,那个人很瞩目,冲得那么快,冲得那么猛。
有力气,可在这里呆上一阵的人很快就会练出力气,因此力气并不算什么。有了力气,比得就是准头和心态。
准头看起来很好,几乎每一击都是直往要害戳,一次毙命,不行的话,两次封顶。心态,更别提了…冲在最前面的人,除了被抓回来的逃兵
着冲的,那就是真的胆大,真的勇猛。
看着
涌般的敌人和锋刃,真的没有一点怯懦。最瞩目的是,作战结束,打扫战场时,他找到了他,打量他…竟然那么年轻,几乎还是个少年。*“百夫长?”他是真的吃惊,“他连征丁的年纪都没到吧?”
“你不也不到吗?”同僚回答他,他又不是“丁”再说,乡下的少年郎,不像他们这些人,能正经受过什么
练,修过什么武艺?
往往是为了钱为了功勋被蒙着骗着替人应征了。如果运气好没遇到战事到年限回去了还好,遇到战事…最先死的几乎就是这些半大孩子。
“别小看人家哦…”同僚笑着说,“打架厉害着呢,学什么都
快。
箭不太准,但是
得快
得久。”
得快,
得久,他摸摸自己
间的佩剑,把跃入脑海的那些杂思清出去,他是来博功名的,他告诉自己。
得有多快,多久?“看上了?”正在和心里的绮念争斗,猛然听见旁边人那么一说,简直叫他心头一跳。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个人没开天眼,不能看透他的心思,他副官月前病死了,他缺个副官,此刻来打听,也确实是有收为己用的念头。“兄长有何见教?”他问,虽然一直不太喜欢这个人。
但需要承认,此人比他有资历,了解这里情况。前辈肯说点什么,不管说的对与不对,听一听,于他都是没有妨害而有益处的。“真是人才,不会轮到你。”对方说,“昨天我去和他长官聊来着。
人给我说,这孩子战场上好用是好用,可也就是战场上好用。平时说话办事,那叫一个不能让人放心…傻缺一个。这么年轻当百夫长,是真优秀,破格了。也是顶格了…不可能再升,升了。不会死在战场上,要死在战场外。”说着。
还拍拍他肩膀,“听哥一句,副官这么重要的位置,万万不能给个傻缺,他死了不要紧,怕的是往上连累…累了你。”*回自己营棚内,又拿出了那封信。点好烛,磨好墨,铺好纸,拿好笔。
他首先写:弃之伏地谢言,然后他看着自己的名字,自然就想起了那一刻,给他加冠取字的典仪上,这个人站起来,不看其他那些比他出身更好,更上得了台面的同龄人,而是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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