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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眼眸半睁
 荀卉没想到送礼会这么容易,她看多了电视节目里两方推拉的场面,梁修齐这么直白又平淡的反馈她还真不太习惯。“去,”荀卉鬼使神差地答应了。“等我换双鞋。”

 她穿的是夏日里最清凉的T恤热,趿拉着一双米拖鞋,回转身的时候可以看见她纤细的小腿连着粉的脚踝,皮肤很白。荀卉本是想送完礼物就走,但她隐约觉得这个哥哥似乎人还不错,以貌取人地说,他应该人很好。

 那天他和荀卉霸占了小区里的太空漫步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幼稚的天,明明早就过了卖弄纯真的年纪,却不觉得无聊,回家时他们四肢上都是满满的蚊子包,二人相视一笑,见证了对方的狼狈,说了“再见”意思是“你好”

 梁修齐其实不喜欢喝酒,这话说出去大概没人信,他在国外三天两头就要去买酒,家里酒柜上从来都是满的。简向甄其实很难相处,这话说出去大概也没人信,简向甄在外人看来是再完美不过的伴侣。

 她在他每一个晚归的深夜表现得体贴入微,绝口不问原因,梁修齐情愿她歇斯底里,也受不了她的静默。二人时常争吵,简向甄总率先示好,包容他谅解他,梁修齐在争吵过后获得的短暂的畅快总被她关切的目光撕裂。

 梁修齐时常共情囿于玻璃罐的畸形标本,残缺的眼透过福尔马林和扭曲的折望着人间,科学家在标签上写下“基因缺陷”他深知家庭暗疮之下焉有完卵。

 他忽然发觉自己的处境像极了父母,他在重蹈覆辙,他在享受着互相‮磨折‬的关系,他爱简向甄,简向甄爱他,可这并不能阻止他热爱被打破被拉扯时产生的痛觉,岁月静好让他感到罪恶,但他生命里算得上的岁月静好的瞬间其实屈指可数,或者说,只有那一次,那一个夜晚。

 高考结束当天晚上同学定了包间把他叫了过去。KTV的光明明灭灭,背景音和着人声四面八方朝他涌来。

 他了一半注意力发呆,看着周围豪饮啤酒的同龄人,他的心中无端升起一片悲凉。荀卉发消息时他正斜眼旁观被群众起哄的一对‮女男‬,女生羞红了脸,男生愠怒地瞪视多事的旁人,梁修齐默不作声在心里鄙夷,无情对有情,旁观者何必手。

 荀卉问他在哪里,他随手打了KTV名字发过去。二十分钟后他便接到了荀卉的电话,“梁修齐,我在湖心公园,离你的KTV很近,你要不要来找我。”荀卉的声音低低的,听不出喜怒就是不开心,问句变成了陈述句,说完便挂了电话。

 梁修齐直觉不好,跟边上同学打了声招呼就走了。梁修齐到达公园时看到的便是坐在长椅上抱着一袋酒,神情落寞的荀卉,身旁还站着一瓶驱蚊水。

 “怎么了?”梁修齐坐到她身边,揭了驱蚊水瓶盖给自己手臂小腿上,末了也不忘再给荀卉补点。

 “祝你高考顺利,”荀卉低头望着膝盖,送上迟来的祝福,“考完了开心吗?”梁修齐实话实说:“还好。”

 “我买了点酒。”荀卉打开便利店的塑料袋,一瓶又一瓶地取,二锅头和各种品牌的啤酒,梁修齐看得太阳直跳。“这些都是你喝的吗?”“你求我的话,我也可以分给你一点。”

 她的手指在几瓶酒中间点兵点将地摇晃,最终还是递给他一罐啤酒。梁修齐也不客气,拉开拉环便灌下一口。

 荀卉在拧二锅头的瓶盖,手上沾了啤酒罐身的水滴,滑得拧不开,梁修齐把手伸过去却被她拍开。

 她使力时手腕内侧有一块细小的凹陷,葱白的手指在路灯下被照得发黄。天色不算太晚,公园的人工湖边际似乎仍泛着落霞绯,耳边是蝉鸣和远处的广场舞伴奏,荀卉终于拧开了瓶盖。

 她对着瓶子喝了一大口,喉咙咽的声音清脆,她并不会喝酒,喝完皱着眉陷入酒的辛辣滋味里。“我今天知道了一件事情。”荀卉咽了咽口水。

 梁修齐将两条腿伸直到舒服的姿势,大喇喇地踢在无人经过的鹅卵石小道上。荀卉一口酒下肚就有些大舌头了。

 她絮絮叨叨地讲着班里的琐事,说的时候一口一口抿着酒,一瓶高度数的二锅头很快就见了底。荀卉又拿了瓶啤酒,梁修齐的手象征地拦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放任着她喝酒,换作是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会选择阻止,而只有他会眼睁睁看着她醉倒。很久以后他鼓起勇气回忆这一幕。

 终于愿意承认自己内心阴暗,他当时只想把她的翅膀折断,和她一同坠落。荀卉越是难受话越是多,说到最后只是无主旨无要义的机械发声,词语一阵胡乱堆砌,似乎用言语堵住喉咙,伤心就不会溢出来。

 “我是不是真的很丑啊?”荀卉手臂撞上他的,“我妈说你小时候见我第一眼就说我丑,真的很丑吗?”“没有,你妈记错了。我那个时候还没学会说人‘丑’。”

 梁修齐说的是实话。荀卉的脸整个端到他面前,“那你现在会说了。你说我丑吗?”梁修齐在昏黄的路灯光线下大胆地直视她的眼睛,“不丑,很漂亮。”

 “那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又是一个陈述句。梁修齐叹了口气:“因为他们是笨蛋。”“那你是笨蛋吗?”荀卉陷进了他的逻辑里。“当然不是。”“那你喜欢我吗?”荀卉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等得快要睡着,她的头终于失力倒在他的肩膀,忽然她的脸被捧起,温热的两瓣柔软小心翼翼印在她的。梁修齐在轻微颤抖,激动或是无助。

 他从荀卉微张的口中品出了酒味,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在乘人之危,可‮体身‬本能驱使他探索更深,直到荀卉咬住他的舌尖。荀卉没有说话,眼眸半睁,任由困惑不解从眼神里溢出。

 “你会记得今天的事吗?”梁修齐转过头平复过于急促的呼吸和心跳。“不知道。”“那你忘记吧。”

 “嗯。”荀卉歪了歪头,梁修齐说的话一定是对的。荀卉的确忘记了,她把梁修齐在那以后漫长的疏远归咎于青春期作祟。

 后来他们再见已经是飘雪的冬天…男二越看越有病,我圆不了了。感谢原生家庭解释一切***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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