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只来过一次
我不喜欢这副状态下又软又娇的自己。全无千金姐小的气势,父亲的矜贵、母亲的雍容,没有半分遗传给我。只有样貌中的媚意柔婉无限放大,更像是合该被人攀折于手肆意亵渎的物玩。
“姐姐真漂亮。”我正这样想的,拉斐尔
满痴
与热烈的赞叹从背后响起。有人夸奖,总归是件好事,哪怕这句夸奖跟我的想法截然相反。
我透过镜子捕捉到拉斐尔一眨不眨的样子,心里有些得意,态度不
宽容起来:“看了这多么年,不会腻吗?”
“看一百年也不会腻。”再油腔滑调的情话,借由他那双天生会唱歌的眼睛表达出来,轻浮削弱,真挚加倍。怪不得女孩子们明知他的恋爱根本不走心,还义无反顾的前赴后继。
“真不知道你这张嘴哪句真,哪句假。”我将埋藏已久的疑惑半真半假
口,得到拉斐尔无比肯定的答复:“如果姐姐爱我是真的,那我和姐姐说的每一句话也都出自真情。”那我的爱是假的。
他的话也是假的吗?或许是我心里本就有鬼,听到这句话的第一时间开始审视起他的面容表情,企图从细枝末节处寻找丝毫撒谎或虚伪的痕迹,然而一点都没有。
拉斐尔眉宇坦
,目光真挚,仿佛对我用了十二万分的心。我叹了口气:“拉斐尔,我对你是真心的。
但你要知道父亲还在祁岁知的手上,我们起码得找到机会把父亲转移出来,才能有其他心思去想以后。”
“去意大利怎么样?”拉斐尔停顿须臾,对我解释道,“爸爸妈妈留下的产业都在意大利,去那里,可以甩开哥的后续动作,我也可以更好的照顾你。”我当然不想和他去意大利,考虑以后通通都是假的。
眼下要对付祁岁知,除了纪随
以外,只能从拉斐尔这里下手。听说父亲在英国的保安都是拉斐尔的手下白慕找的,白慕在海外黑白两道混的很开,有时候祁岁知处理外头的、不太方便的生意需要依靠他。反正人的誓言向来瞬息万变,许诺一场美好的镜花水月又何妨。
我随手扯落束在头上的发带,天然带卷的长发
前背后,洋洋洒洒披散下来。支起一边腿肘顶在
面,我就着要坐不坐的姿势,轻佻勾了下拉斐尔白皙的耳垂:“好呀,你拿主意就行,正好很多年没去过意大利了。”
拉斐尔握住我的手,于肌理纹路上怜惜一吻,又同我十指相扣,大巨欣喜照得他漂亮的眉眼熠熠生光:“我总有种在梦里的感觉,姐姐变了好多。”
失去那股任
妄为的恣意,倒叫我觉得与他做戏并不是那么费劲。“也许并非变了。是我爱一个人就会这样,嗯…这样,慷慨。”
我思考了一会儿,找不到合适词汇,以“慷慨”二字作为略显怪异的结尾。拉斐尔没有提出异议,仍然用雾蒙蒙的双眼注视着我,好像爱
取了他的心智、他的灵魂、他的思想,从今以后成为我独有的附属品。
“姐姐会永远对我这样慷慨吗?”如果从你身上能时时刻刻得到比付出更多的利益,那么我许诺这份慷慨持续到永远。
我在心底冷淡答复,面上笼罩着既远又近的温柔,无声无息微笑起来:“拉斐尔,如果你永远做个天使,姐姐就永远喜欢你。”
“是爱,不是喜欢。”他固执的纠正我。“好,是爱,永远爱你。”我好脾气的回应他,心底涌起一阵怜悯。
赌上一切奢求虚妄的爱意,值得吗?***宽敞的越野车在沥青路划分的黄线中停下。再往里,路面狭窄局促,颇有些羊肠小道的意味。摩托车、自行车或许可以来去自如自如,但再大些的车辆决计开不进去。
沿着这条路走到底,再右转行一百米,穿过种植着瓜果蔬菜的两侧田野,一栋颇为气派的五层自建别墅亭立在规划统一的青墙黑顶楼房中间。
虽然祖父祖母说着叶落归
,要回到祁家上溯几代之前的出生地,但是人与人的机遇不同,农村生活与农村生活的体验也不同。
父亲前后疏通打点了不少,由得祖父随意挑了个中意的地段,拔建起与众不同的洋楼。祖母姓江。
她家代代从政,算起来社会地位还比祁家高些。越是高贵的家族,严苛的规矩越是不少。譬如,男
不拘穿什么,女
则需以旗袍作为正装,才被允许进入本家。重规矩以外,重男、重长孙、轻女亦是世世代代传承的“优良”习惯。
寒冬腊月,我身穿丝绒立领的改良亚麻
旗袍,即使外披了一圈风
细密的貂绒大衣,下车时大巨的内外温差,仍然冻得我结结实实打了个
嚏。“忍忍,车开不进去,只能走了。”
又是下雪的天气,雪花不大,落在
眼可见处已经化为半融的冰晶,祁岁知撑起一把黑伞罩在我头顶,估算到祖父宅子的路程,侧头低声安抚我道。拉斐尔走在另一边。
他不怕被雪淋
衣服头发,好奇的打量着乡下陌生的一草一木,伸手想去接过祁岁知的黑伞,被后者不留痕迹躲开。
或许是因为前一天我耐着
子哄了他整场,拉斐尔明媚的笑容未变,从祁岁知身侧绕过来亲热挨着我:“姐姐别怕冷,这里吹过来的风我帮你挡住。”“规矩些,你只来过一次,小心祖母训斥你。”我说这话不是没有原因。
拉斐尔只有在正式被父亲收养后,带着来本家拜见过祖父祖母一次,几乎是十年的事情。我在这里获得不快记忆则多得多。
大伯未婚早逝,母亲怀着孕嫁给了父亲,名声传出去不好听,祖母连带着对刚出生的祁岁知都存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偏见。
人丁凋零无益于大家族的兴盛,时隔两年母亲二次怀孕,祖母期盼着能够生下一个名声清白、健健康康的男孩。结果是我,她更加失望。
当时母亲的精神状态到了难以掩盖的混乱憔悴,诞育我后医生判断她的体身无法承担生育重任。祖母得知消息,甚至隐晦提起过希望父亲离婚另娶。
父亲与本家大吵一架,到我长大高中毕业,18年间,除了收养拉斐尔的那次,父亲再没有踏足这栋象征父母权威的小洋房一步。我见到祖父祖母的次数也寥寥无几。不到一公里的路程很快临近终点,往事纷至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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