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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话是握着利器
 “如愿,到底也不是真的愿望成真。”我注视着蓝色显示屏上不断攀升的数字,“不过这个世界上,很多事能如愿已经很好了。”

 诺亚似懂非懂望向我的侧脸,还未说话,到达的提示音叮咚响起。裹挟着玫瑰香气的空调冷风吹往我的鼻尖和发梢,一扫苦夏的咄咄人。

 “你穿深蓝西装,我穿纯黑礼服,我们看起来好像一对参加葬礼的寡夫寡妇。”知晓自己即将踏入何等场合,纵使做了完全准备,心亦不免紧张起来。我把诺亚的胳膊朝着侧拢了拢,不合时宜的开起冷冷的玩笑来。

 “寡妇寡夫才能订婚,你要不是单身,我现在也不能站在你身边。”好在诺亚实在是个很会体贴女心理的花花公子,他猫似的眨着眼睛。

 越往婚宴主厅靠近,若有若无的响音乐,和玫瑰的香气越发鲜明,猩红的华贵地毯从电梯一路铺到底。通过门卫的放行,道路两旁来来往往的服务生瞧着我和诺亚神情虽有些奇怪,也只当我们是有事迟来的应邀贵宾。

 “5、4、3、2、1!”电子女声的倒数混合着音质不同的人声,听起来像是在喜悦和狂,在数字落下最后一道尾音时,我径直推开了两扇直达天花板的厚重纯白雕花大门。祁岁知穿着一身胜雪的西装,领带用上了我记忆里几乎不曾看到过的亮银色。

 与他十指紧扣的陈西淼亦是同系的开高定晚礼服,曾经先锋的短发消失不见,柔顺的如同一匹全无杂的漆黑绸缎,翩然簇拥在肩膀两侧。

 他们共同举起锋利餐刀切下精致蛋糕的刹那,祁岁知那双套用公式化的温和笑意的瞳孔,突然相隔最遥远的距离,直直刺向了我。“怎么了?”

 “怎么蛋糕切一半不切下去了?”

 “诶诶,有人来了。”“谁啊?”“谁啊…”“这哪位…等等,这不是?”

 手指挑起礼帽黑纱的边沿,将它轻轻扫向一侧,出脸孔大半部分,我含蓄地收敛下巴,微笑着朝两边议论我的人们点头:“好久不见了。我是祁愿。”

 从红毯这头,走到祁岁知的面前,不过区区几百米的路程。却是我这一生,到目前为止,行过的最难、最苦的道路。我绷直杆,均匀呼吸,勉力使自己每一次步伐都走得摇曳生姿。

 一位坐在后排,与父亲颇为稔的小股东,用足以让几十米内人群都能听清的声量打招呼:“愿愿,你从国外散心回来了啊?身边挽着的这位是?”“是啊…这么久了。也该回来了。”

 我状作亲密地往诺亚平阔的肩头靠了靠,“哥哥有好消息,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也要抓紧喽。”

 “哦、哦…这位先生看起来和你郎才女貌很登对啊…不知要怎么称呼?”小股东顺着我的话忙不迭的开始大声称赞。

 “他叫诺亚。”我畔弯起的矜持弧度,不动声加深了些许,“等会儿慢慢聊吧李叔叔,哥哥和未来嫂子在切蛋糕呢。”

 音甜美的机械女声倒数完毕后,不知处于什么原因,响乐也没有及时响起,我和小股东的对话,在这尴尬的寂静里越发明晰。

 “哥哥!”我估算着合适的距离,像所有与亲人久别重逢的普通人那样,欣喜又热烈的冲祁岁知挥了挥手,拉着诺亚快步到他眼前,“你订婚也不通知人家,还好诺亚安排了私人飞机,我们紧赶慢赶才赶回国来参加你和未来嫂子的典礼。”

 ***光溢彩的塔状镂空吊灯,将广阔的环形空间映照得气派恢弘,正‮央中‬的红毯道路两旁,宾客的纯白古典座椅背后,以及那拔地而起的心形台面上,按照设计图纸精心的放置着无数法国空运过来的珍稀玫瑰。

 将近四十度的天气,它们的花瓣在冷气的守护下依然满润泽,层层迭迭的渐变粉从内而外散发着令人闻之醉的香气。多么神圣的场合,多么适合见证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妙净土。

 用来作为我和祁岁知重逢的舞台,再完满不过。似乎这一年多厌恶之人不在身边碍眼的日子,祁岁知过得也不曾分外顺心。

 他高挑的身躯在手工西装的衬托下显得清瘦颀长,眼睑覆盖着一层极淡的青黑,像噩梦燃烧后产生的灰烬。过去凝练琥珀般的眼眸,一瞬不瞬钉在我的面上。

 僵麻的冷意顺着脊骨一寸一寸攀上,我表面与祁岁知镇定自若的对视,直觉却反复叫嚣着青蛙被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盯上的危机之感。

 直到侧旁的陈西淼有些不安的伸手拽了拽他西装的下摆,那定定的、恍若死水的眼神才活泛起来。

 黑沉的眼珠集体侧向一处,祁岁知晦暗不明打量着诺亚:“愿愿,怎么电话里没听你提起过了新的男朋友?”

 “想着。稳定了再告诉哥哥。”说着。我装作几分害羞,两颊的腮红以假真地修饰我的表情和神态,“…现在诺亚已经是我的未婚夫了。”

 “是吗?”那渐渐松开的扣十指。在祁岁知话音的结尾处又由一方主导着重新纠在一处。察觉到我的注意被那细微的动作所吸引。

 他像是一位疼爱妹妹的兄长一样颇为欣慰地绽放笑容,“父亲如果地下有知,也可以放心了。”二十几年的表里不一,把祁岁知的仪态训练得任意场合无懈可击。除我之外。

 在座不会有另一个人知道,他的话是握着利器,血淋淋地往我心上扎了一刀。握着晚宴皮包的手指悄无声息锁紧,沉于底部的方形口红在皮革之下,呈现出尖锐的棱角,它们紧紧陷进娇的肌肤,在丰腴皮里留下尖锐的红痕。

 父亲去世后偶尔发作又来势汹汹的头痛,让我学会在疼痛中更精准的控制自己的思维。我顺着他的讥讽,眼尾真情实感堆积起透明水痕:“哥哥,我怕爸爸看不到我结婚的场面,就把诺亚带去见了一面…他,很喜欢诺亚。”

 “诺亚,和哥哥打个招呼吧,你叫哥哥也可以哦。”我熟练切换成英语,特地凑近亲昵地咬耳朵。

 “哥哥,你好,我是,诺亚。”纵使努力学习了几个月,诺亚这口中文说出来,仍然充满令人忍俊不的古怪强调。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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