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眼里浑浊不堪
低下头,衣领口子里又淡淡散开些来自林青杭的草木气息。易晚简直觉得造孽,的确是快要试考了。元旦假期的尾巴里,同学陆续返校,捡起书桌角落里的课本开始“预习”
这两个星期易晚顽强地锻炼着自己,现在看到跟林青杭一起看书时写的笔记已经不会心绞了。眼前也不会突然跳出郑伊然的脸了,她早出晚归地复习,停留在宿舍的时间很少,跟这位吃醋的名探侦没有单独共处的机会。
但凡有同框的时候,两个人就都变得沉默。回想起当初两个人的关系,虽不是闺蜜,但怎么也算是熟悉的舍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疏远争执,到现在几乎当对方不存在。
若不是最近大家都在忙着复习,恐怕早就看出不对劲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易晚真想踢一脚林青杭,假清高,单身公害,哼!转头一想,还是自己更恶劣一点。
便心虚地又把这件事放下,企图用复习蒙混过关。考完试当晚她直接回了家,没有联系包括她老板老师同学在内的任何一个人。
像是急切地从身上扒拉下来什么重负一般,带着点可以说得上是愤懑的情绪,把它们劲使扔得越远越好。前两天跟妈妈打电话说回家的事时,妈妈说最近情况稳定,马医生已经批准她出院了。
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事情了,但是…出院回家,意味着又要回到外公的旧居所,也就是之前跟小舅一起住的地方。易晚深呼吸。
有妈妈在,她也已经不是没成年的中学生了。不至于怎么样的。不至于像之前那样的。从火车站出来。
给妈妈打了个电话确认她在家,易晚就开始调整情绪和表情,等到她打开家门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散发着温和又灵动的乖巧懂事的气息。
妈妈在客厅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见她回来抓着扶手直起身来用乡音唤她:“呀,阿晚返来喏?”只有在家里,妈妈才用家乡话跟人讲话,之前住院的时候,跟她讲话打电话都用普通话,像是觉得身处外地,不在归宿。
她身上盖着的披帛滑下来,宽大的衣服掩不住瘦弱的身板,
在外面的手
糙开裂,一双眼睛枯萎干涩,此时却奇异地放出些光彩来。易晚瞬间眼睛发热,书包一扔就扑到妈妈怀里。“妈…”她刻意收着动作。
但妈妈也差点兜不住她,搂着她慢慢又靠回沙发上,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电视里五光十
的广告在演什么,没人看了。
妈妈想起什么似的笑着开口,声音细小:“你以前小个时,放学返来亦都钟意要我抱…那阵时你扎两条辫,冲过来好似头发都识飞,撞在我身上还会有的痛…”易晚记得这件事,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头往妈妈
前埋了埋。
“哇…好小个的时候了…”“是啊…现在你都大啦,比妈妈还高啦…”易晚无法否认,她扭着子身抱着妈妈,两条腿在这狭小的地方无处安放,支棱在沙发与茶几的空隙之间。
反观妈妈,不知到底是病还是物药副反应偷走了她的身高,长期卧
的下肢萎缩得瘦骨伶仃,放在地面上仿佛一
就断。妈妈才五十岁啊…易晚又想哭起来,咬住了嘴
没有说话,用尽全力让眼泪不要
出来。
电视的声音被调低了。一点点蜂鸣般的背景音好歹让时间没有
淌得太寂寥,也让易晚能够分散掉难过的情绪。好一会儿之后,她突然想起什么,斟酌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妈妈一眼。
“小舅呢?”两个房间的门掩着,但从门
里看得出没有开灯。妈妈虽然不知小舅对她做了什么,但对沉
赌博的弟弟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好感。
“他下午话讲去办事,我看他下了楼往后街走,估计又是去打牌,现时也没返来。”旧职工宿舍区的出入口要出了楼栋往前走,往后走就通向很多自营的棋牌室。易晚无声地长出一口气,瞬间觉得放松起来。
靠着妈妈就觉得有点困了,她嘻嘻笑着跟妈妈撒娇,今晚要赖着妈妈一起睡。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最沉的一觉。
她终于见到小舅的时候,已经是她回来第三天的下午了,她在厨房跟妈妈一起准备晚饭,本来她想抢着一个人负责煮饭,但妈妈说什么都不肯闲着。拿病说她也没用。
“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不来,谁同你炒你最喜欢的水菜…”听到门响,母女俩的动作都是一顿,不同的是,妈妈很快又开始切菜。
而她握着一
没择的菜杆,盯着桌面一动不动。小舅晃晃悠悠从门口进来,看到她的一刹,嘿地就笑出声来:“喔唷?这不是小晚晚吗!”易晚指甲掐到蔬菜的纤维里,她回过头。
小舅跟之前的样子差不多,站没站相,猥琐至极。头顶稀稀拉拉,眼里浑浊不堪,脸皮褶皱里
出的贪婪
损一如往昔。
“这么久不回来见小舅,又变漂亮了哈?”易晚用尽全力才没有把手上的东西
到他脸上,绷紧了体身憋出一句:“小舅,回来吃饭啊。”男人一
股坐到沙发上歪着。没有
鞋,不知多久没洗的
腿满是灰土污渍。他把这样的腿随意抬到茶几上晾着。嘴里笑嘻嘻,视线不住地在易晚身上扫来扫去。
“本来只是回来拿点东西。但看到晚晚回来了。小舅怎么说也要跟晚晚一起吃个饭啊~”妈妈听着这话觉得刺耳,皱了眉头放下菜刀。“屋还有什么同你拿,还好意思蹭饭?”一眼瞥到他脏兮兮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将腿同我放下来!摸了多久的牌,返来还不洗手?”易晚丢下手里被她捏皱软的菜去挨着妈妈,给她轻轻抚背顺气。小舅无所谓地又“嘿”一声,懒洋洋起身拖着步子去了厕所。
也不把门关上,就直接背对着母女二人解开
链准备小便。妈妈眼睛一瞪,体身跟着一晃:“你!”易晚连忙搂着她肩膀,把她带着转身回到橱柜边上。“妈…不要生气…生气对体身不好…”妈妈靠着柜台沉默良久。
最后无力地又拿起了菜刀:“委屈你了…”易晚坚定地把菜刀握到自己手上,把菜篓递给妈妈:“…你还是去餐枱那边坐着吧,我来切。”妈妈叹了口气,缓步挪到窄小的折迭餐桌旁,坐下来之前关上了厨房的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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