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嘴上却说：“…千年难觅的良药，你当然不能丢。”白琚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容很快就淡去了。
他的目光缓缓转向废墟上的另一道身影。魔族少年没来得及变回客栈老板的模样，看起来灰头土脸的，眼神却因燃烧的怒火极为灼热：“你破阵就破阵，怎么还把阵给毁了？”
白琚平淡地说：“之前来你客栈住店的客人，全都被你
食了。依你的罪行，我杀你都不为过，毁一个阵算什么？”魔族少年怒极反笑，“那你为何不杀我？口出狂言的臭道士。”素荛在一旁没说话，她知道白琚之所以不动手，不是因为心存善念，也不是因为他习惯于做事留三分余地，而是因为他还不能暴
自己是天庭当值的神仙。否则，他连曾经朝夕相处的汝姬都舍得杀。更何况是素未谋面的魔族？魔族少年见白琚不回答，抬手指向了素荛，“我再问你，你说之前被我抓住的凡人都被我吃了，那为何我没有吃掉她？”朔都的气候严寒而刁钻。
雪花扑簌簌地往下落，地面上已有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只可惜雪不会一直下，也不能永久地掩盖掉这座城池曾经千疮百孔的痕迹。
对于素荛而言，与其祈祷着大雪封城，不如让人早些知道一部分他们迟早会发现的秘密。白琚扣在素荛
间的手无声地收紧了几分，他揽过她，不
与魔族少年多言。少年就在此时哂笑道：“因为她不是凡人。”“她是妖。”白琚的神色没有一点波动，淡淡抬眸，睫
在眼睑处投下一小块移动的阴影，他的口吻甚至有些轻慢：“那又如何？”素荛愣愣地看着他，心里隆隆一声响，宛如平地炸过惊雷，他果然知道，但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在他将汝姬的剑交给她、试探她份身的时候，还是他与她彼此深拥的时候？
魔族少年
恻恻地说：“你们这些所谓的修道之人，自诩高风亮节，不是最不屑与妖物为伍？”白琚
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一样是身处淤泥之中，实在谈不上什么高风亮节。是人是妖，是仙是魔，原本都没有区别。”他将素荛冰凉的手收入掌心，字字句句都敲打在她心上：“只有善与恶有区别。”
素荛以往最不爱听有关善恶的大道理，善恶在她眼里永远不可能茎渭分明。所谓的“善”有时只是胜者手起刀落时为自己寻找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们真正信奉的典章永远只是成王败寇，她不屑，可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畏惧，她不懂白琚眼里的“善”究竟是什么，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有朝一
，终会成为他眼中的“恶”素荛感觉到自己的体身在轻微地颤抖着，她反扣住白琚的手，心中惶惑不安的情绪却更加汹涌，几乎要将她彻底
没，她畏惧的不是阿鼻地狱，也不是地狱中熊熊燃烧的业火，她畏惧的是他。＊＊＊魔族少年被白琚这话唬得一愣，还在搜肠刮肚地找着话来反驳，白琚索
往他面门上贴了张符咒，少年目眦裂，正飞身扑来。下一刻便两眼一翻晕倒在了废墟之上。行走江湖，技多不
身，可能就是这个道理。素荛站在原地，默默在心里给脸朝下倒在地上的魔族少年道了声歉。白琚从后院牵来了马车，
面向她走过来，抬袖给她擦了擦脸。素荛哆嗦了一下，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袖子已经被雪水浸
了。不着痕迹地将手收回。他转过身，说道：“你回马车，魔族擅长追踪，很快就能找到这里，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朔都。”素荛依言坐上马车，冰冷的皮肤触到温暖的空气，漾起一丝微妙的
。她半掀开车帘，看见白琚在呼啸而过的风雪里，动作干脆利落地翻身上了马，后背那道伤口皮
外翻，仍在往外渗着血。白琚一手稳稳握着缰绳，另一手从衣服上撕扯下一条布料，在伤口上随意地
了两道。他没有回头，声音被寒风撕扯得模糊不清，零碎地跌入半开的车帘：“把帘子放下吧。”素荛下意识地咬紧了下
，没有多言，松开了手。她知道如果在这时使用法术疗伤或是驾车，只会让他们的行踪更快地暴
，比起毫无意义的关心和劝说，她所能做的只有相信白琚的决定，不再浪费宝贵的时间。马车飞驰过朔都古老的街道，啼声嗒嗒，所过之处溅起一地碎雪。当马车终于驶出城门，在僻静的林间小径停下时，素荛掀开身侧的帘子，透过小窗看见一座隐在层叠草木后的木屋，她从马车上跳下来，一阵头晕目眩之后才站稳，抬头看向白琚：“白琚神君…”
白琚紧攥着缰绳，伏趴在马背上，背后的衣服已经被血染透了。依稀听见素荛叫他，低低“嗯”了一声。
他翻身下了马，强撑着走到素荛面前，却没能站定，子身直直向她倒了过去。素荛赶忙将他一把扶住，白琚的身量比她高出不少，如今半个子身的重量
在她身上。她眉头都没皱一下，“白琚神君，你没事吧？”白琚很少有狼狈的时候，恰好每次都会被素荛看见。
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寻求帮助不是一件值得羞
的事情，所以他这口开得很顺溜：“…麻烦你扶我进屋。”扶一个并不瘦弱的男人进屋对寻常姑娘来说是个艰巨的任务。但对素荛来说小菜一碟，她一脚踹开木门，顺利地将白琚扶进了屋子，让他在
边坐好，此时已近黄昏，屋内光线昏暗，素荛大致看了看，房间不大，陈设却齐全，还有个熏炉可以御寒，只是有了一层积灰，可见主人已经许久没有使用了，她摸索了一圈，将桌上的蜡烛点亮。白琚说：“那边的柜子里有个汤婆子。”素荛看了他一眼，“这是你的屋子？”白琚点了点头。
九重天上的神仙居然在这靠近魔域的荒郊野外也有一处居所，真是匪夷所思，她没有深究，自然而然地换了个更重要的话题：“现在能用法术了吗？”
“可以，此处虽离朔都不远，但已不是魔族的领地了。”素荛看着他，“那你怎么不赶紧用治疗术把你的伤治好？”
白琚的脸上没有一丝血
，“我的体身现在很虚弱，暂时不足以运转法力，否则又会吐血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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