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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无论如何
 非典…可不是一场无硝烟的战争么。江烟同情地望着他,李资明放下筷子,打个嗝,说:“真是好多天没吃过顿饭了,下午还得回医院,先走了,谢谢弟妹这顿饭咯。”邵长昭说:“多少年的朋友了,别客气。”江烟说:“加油,白衣天使。”

 李资明自嘲一笑,“我可不是前线人员。还好我是骨科大夫。”江烟觉得,李资明这样的人,不仅有文化,还有种说不上来,超凡脱俗的风骨,或许因为是医生吧,面对那么多生离死别。像她就不行。

 她是凡夫俗子,既放不下情爱,也看不淡生死。李资明走后,江烟收拾碗筷,她拿着抹布擦桌子,头发滑下来,遮挡住视线。邵长昭帮她勾开头发,说:“这些天就别出去了,在家带孩子吧。”

 她‮头摇‬,她说:“少个人做事,少拿份钱,而且你没听他说吗?非典没那么严重。”再者,重灾区在广东、北京,与他们这里远的很呢。邵长昭从来拗不过江烟,之前不想她出去打工,没劝服,这次依然是。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晚间新闻里,报道了染上非典的人数,以及医院里的实情。简直触目惊心。女主播还在说,疫情暂时无法控制,人数将继续攀升…

 江烟靠在邵长昭的怀里,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一方面是怜悯,一方面是担忧。好像情况没那么好啊。***这座小城,像被世界遗弃。

 缓慢的节奏,不发达的交通,让这座城市,并未遭受非典的践踏。半夜,是个晴朗夜,月如水,星子零星,如碎在黑天鹅绒布上的钻石。城市陷入沉睡。

 只有偶尔,远方的不知何处,传来两声狗吠。继而归入岑寂。路灯的黄昏昧,像兑水稀释过的蛋黄,但仍是粘稠的,搅不开似的。江烟醒来时,闷闷地咳了几声。

 她摸着额头,滚烫的。嗓子也似了烧红的炭,又烫又涩。身边的邵长昭睡得很,他打着轻微的鼾声,呼吸匀缓。江烟翻身下,喝了杯水,心头忽地,无法遏制地涌起恐慌。这种如洪般的恐慌铺天盖地。

 她想起电视里报道的。非典像龙卷风般席卷了北京、广州多个城市,新加坡、香港,也有许许多多的,染上非典的病例,她呆滞地坐在沿,她想去摸摸邵长昭。却在触到被角的一刻,被烫着了似的缩回来。江烟心跳得很快。

 她知道,非典的传染有多强,致死率有多高,她心如同悬在半空中,虚弱地跳着。有什么,在她的呼吸道内。

 她快不过气来,她穿上衣服,打开门,微冷的夜风吹得她打了个寒噤,她拉了拉衣服,为自己御寒。灯光将江烟孑孓的影子拉得很长,过一会儿又缩短。路灯照不全路边的灌木,它们就像潜伏在黑暗里的怪兽。因为非典的缘故,街道上空无一人。江烟想到儿子。

 想到母亲,想到很多人,最后想到邵长昭。也许在生命最后的时刻,最不敢想的就是最爱的人。

 他把她抱在怀里,柔声、轻声地哄着她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她悲哀地想着。万一呢?她想找李资明询问,自己的症状是不是非典。可又恐惧,就像他说的,不分是否,一律抓进去隔离。走在路上。

 她看见有野猫蹿出来,有人举着手电筒,在垃圾桶里翻着什么…她从来没在这么晚单独出门过。

 不知不觉,她走到桥上。河水缓缓地淌着。散发着难闻的气味,里面蓄着污水、垃圾。它阴暗地匍匐在桥下,就像一条黑色的蟒蛇,伺机而动,预备将她一口没。

 她靠着护栏,河边的风更大些,更凛冽些。刮在脸上,如刀割。江烟想,如果像一缕烟一样,消失在着江面,会怎样?她低头望着。河水张开它幽深的口。

 胆怯、恓惶、纠结,像丝丝藤蔓裹绕住她整颗心、整个人,她在桥上待了很久,脸都冻僵了,勇气似海边的水,落,她不敢,也不舍。

 这世间再无情,邵长昭对她也是有情的,她怎能这么不告而别?如果,她真的跳下去,昭哥会不会殉她?可能的,他那么爱她。换作是她,她一定会。没有邵长昭。

 她无法想象要怎么活,就像鱼失了腮,树断了。江烟,你因为一个男人,变得如此犹豫、矫情,这还是你吗?忽地。

 她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旋即,人被抱住。周身是温暖的,熟悉的气息。是邵长昭,他如同只受伤的兽地着息,膛猛烈地起伏,江烟听到他心如擂鼓。“昭哥…”江烟说:“你怎么醒来了。”她怜惜地摸摸他的手臂。

 “江烟,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千万不要想不开。”邵长昭箍紧她,把她裹得密不透风,像怕她长了翅膀飞走。

 “没有啊。”江烟被箍得生疼,可她毫不挣扎,她睁大着眼睛,眼泪慢慢蓄积,在眼眶里打着转,轻声问:“昭哥,你发现了吗?”“发现什么?”

 “我发烧了。”江烟挣开他,转过身,用那双盈满泪的眸子望着他,“我发烧了。”“我知道。”邵长昭将额头贴着她的,“也许只是简单的发烧。”江烟呼吸都变得灼烫。

 她猛地推开他,“别靠近我啊…我怕传染给你…”邵长昭又挨过来,江烟着了急,往后退,他一把攥住她的伶仃腕子,她根本敌不过他的力气,他鼻尖擦过她的脸,攫住她的,他不要命地,辗转地吻着她。江烟都快哭了:“昭哥…我只是很怕,这场天灾会分开我们。”

 “不怕。”邵长昭把她搂进怀里,“这下。就算是非典,我们也一起染好了,我发现你不在,一路跑来找你,生怕你离开我。你知道我心里多慌吗?”也许是心灵相通,她才走没多久,他就醒了。

 “我不想离开你。”她又何尝不是呢?泪下来,顺着纹,滑入内,尝到咸腥味,“昭哥,我想和你长命百岁。”

 “说好的,要长命百岁。”邵长昭放开江烟,她才看见,他还穿着睡时的衣服,趿着双拖鞋。

 他就穿着这么单薄的衣服,顶着寒风,找了她一路?新的眼泪再度涌出来,江烟重新紧紧环着他的:“昭哥,我这辈子再也不放开你了,你别嫌我烦。”

 她狠下心,无论如何,生死都在一起。“不嫌。”*深更半夜,邵长昭挨家挨户地找药店。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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