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二胎还得罚钱，罚款数目不小呢。”邵长昭顿了顿：“没太多人知道你生二胎吧？我没跟我厂里同事讲过。”“学校的同事不知道，就这附近一些人知道。”
“那应该可以瞒过计生组，等生下来，过一阵子，就没事了。”“这样不太好吧？”“是不太好，有违我知识分子的份身。”
邵长昭打趣地笑一笑，“但没办法啊…家里头最近比较拮据。”江烟叹了口气，为了母亲的病，积蓄几乎花光了…那简直是个无底
。邵长昭的薪水在它面前，几乎杯水车薪。大姐条件不比他们好，还要供孩子读书，说好三七，江烟七，大姐三。“过阵子还要
车险吧？”车的款项已经结清，每年的保险费也不少。“嗯。”
“别太忧心。”邵长昭无挂无碍地笑一笑，“记得我以前说的吗？日子会越过越好的。”邵江昀不懂父母对柴米油盐的忧虑，吃过饭后，跳下椅子，乖乖地去写作业了。＊＊＊
因为一楼太过阴暗
，等到三楼的住户搬走，装修停当后，一家人搬到了三楼，后来有天，邵长昭吻过江烟去上班后，江烟下楼时，突然眼前一阵模糊，从楼梯上滚落下去，江烟意思慢慢恢复。她强撑着坐起来，手腕、脚腕的伤已经顾不得了，因为她清晰地感觉到，下半身有什么东西在剥离出去…那是生命在流逝的迹象。
江烟心头的慌张不啻于那年误以为自己得了非典。江烟痛苦地喊：“有人吗？快来帮我呀…”
血
了出来，她手足无措地，想要止住，却沾了满手的血，她手撑着地面，无助地看血漫开。那是一朵，妖冶的，凄厉的彼岸花。邵长昭接到电话，立刻放下手头一切工作，开车一路急驶。
赶到医院时，江烟正靠在
头打点滴，她嘴
苍白如纸，怔怔地望着滴管里的
体，一滴滴地滴下来，滴答滴答，像奏起来某种乐章，引得她心驰神往。邵长昭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揪上空，再重重地摔下来。他走过去，避开她打点滴的手，将她拥进怀中，在他面前，冷静的外壳轰然皲裂，
出脆弱柔软的内里。江烟抓着他的衣襟，哭了出来：“医生说我是低血糖，才从楼梯上摔下去。怎么会是低血糖呢？我也没有少吃什么呀，怎么我怀
时就没有呀。怎么会是低血糖呢…”邵长昭抚着她嶙峋的肩膀，柔声哄着她：“医生说了，在怀孕时，低血糖是很正常的。”“昭哥，对不起…”江烟哭得并不
烈，一
一的。叫邵长昭心疼死了，哄睡了江烟，邵长昭找到医生。“我
子这样的情况，对她的体身没有伤害吧？”医生四五十岁。她推了推眼镜，略感诧异。一般的丈夫这时会问，“我
子还能不能怀孕”他关心的却是子的体身状况，人也长得端正俊俏，让她对他多了不少好感，语气不免柔和了些。“小产还是对体身不好的，出院之后，你多给她吃点红枣、母
、枸杞这类的，多摄取些蛋白质，把体身调养过来，以后还是有可能怀孕的。”“谢谢医生。”邵长昭仍是没能彻底放下心，他现在最担忧的，是她的心里过不去。回病房前，邵长昭忽然心闷难耐，想
支烟。来得急，身上没带烟，想着江烟一时不会醒，便下楼，去车里取烟。外头风有点大，他手挡在打火机前，点燃了烟。他虽没完全戒烟，但近两年，也
得很少了，烟瘾像一下子全回来了，他子身倚着车门，低着头，寂寂地完了那一支烟。人走后，地上落着的烟灰，被一阵风吹散，无影无踪。＊病房是大病房，五六张病
，每张病旁边有张很窄的陪，对一个成年人也嫌挤。其他的几张病上都坐了人，边聊天，边吃瓜子。江烟被吵得睡不安稳，始终蹙着眉。邵长昭坐在椅子上，倾身上前，捂住她的耳朵，将她的头搂在怀里。江烟紧拧的眉很快舒展开，她一觉睡到暮色四合。邵长昭仍维持着那样的姿势，头靠着
头，睡着了。她看着他，心头又涌起灭顶的悲伤。既是舍不得失去的孩子，也是对邵长昭感到抱歉，她曾瞒着他做了B超，确实如他所言…是女儿，他那么期待即将诞生的女儿，因为她的一着不慎，让他的期待彻底破灭。江烟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江烟一动，邵长昭就察觉了：“醒了？”
“嗯。”她坐起来，
了干燥的嘴。“躺这么久了，喝点水吧。”邵长昭活动了下僵硬的关节，竖起枕头，扶她靠着，接着从头柜的热水壶里倒了杯水给她，她捧着水杯，没有喝。热度顺着手掌，温暖着体身。邵长昭知道她有话说。也不作声，等她开口。江烟张了张口，声带却干滞了一般，涩痛得难受，她喝了口水，觉得好了点，才说：“昭哥，你不怪我吧？”“我为什么要怪你？”邵长昭摸了摸她的头发，“别太挂在心上，孩子可以再有。”
“我没本事。”江烟抬起脸，又是泪满眼眶，“我嫁给你之后，没给你减轻负担，现在害得孩子没了，你又请假来陪我…”
邵长昭吻着她的眼皮：“江烟，你很好，不要抢在我前面否定你自己。忘记这件事好吗？我们从头再来。”江烟点头。邵江昀放了学，被大姨带来看江烟。“妈妈，你怎么了？”他扑到
边，担心地问江烟。“没事，”江烟摸摸他的脑袋，语气苦涩，“
，跟你说哦…没有妹妹了。”“没关系的。”邵江昀懂事地头摇，“我只要妈妈健健康康的，妹妹永远比不上妈妈。”江烟眼眶又酸了。
她何德何能，有这样体贴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大姐说：“今天
中午回来吃饭，一直问‘妈妈哪去了’，我跟他说，妈妈有事，他
不信，说‘妈妈才不会丢下我一个人’。我只好说，妈妈生病在医院里，他不放心，我说下午放学带他来看妈妈，他才去上学。”她笑了下，“你看
多懂事。”邵江昀也不邀功，安安静静地陪着江烟。邵长昭说：“大姐，我送你吧。”大姐忙摆手：“不用了，你照顾江烟吧，她行动不方便，这里离不开人。”江烟摸摸邵江昀的小脑袋：“，你跟大姨回家吧？妈妈得过两天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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