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五六年前
即使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上班,但在这些稍显基础的工作面前尤兰达还是显得游刃有余,并且能者多劳…毕竟她在刚大学毕业的时候就参与过联邦投资最大的科研项目。
甚至一度是项目的主要推进者。布列塔妮显然也从老板那里了解到一些尤兰达过去的经历,“别这么谦虚,刚上手就这么厉害的人可没有几个。”
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自嘲:“我都担心会变成你的拖累呢,以前在联邦实验室的同事都比我们厉害很多吧?”
尤兰达笑着回应布列塔妮的玩笑,转头却发现三人组的另一个成员鲁道夫正默默看着她,苍白的嘴
微动,似乎想跟她说些什么。***“我们…能聊聊吗?”暮色下的电梯间,鲁道夫少见的主动开口。工作中他也一直保持着第一次见面时的沉闷。
当然,尤兰达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刻意针对,对老板他也是这副样子…就像布列塔妮说的,鲁道夫本来就是个缄默少言的人。
“有什么事吗?”尤兰达看了一眼手表,有些抱歉的说:“不好意思,今天我得早点回去。”她和洛里约定下班一起去超市采购,周末的计划在周一就订好了,他们要去市郊的
营区过两天。
“不需要很久。”鲁道夫用一种急促而恳求的语气:“或者我们可以在这里说,只要五分钟。”尤兰达愣了一下。鲁道夫的态度像是有事想求她,但她想不出来自己还能帮上他什么…难不成是工作么?
“…好吧,你说。”鲁道夫有一双灰蓝的眼睛,仿佛天空蒙上一层灰色的尘埃。“…我听说,你以前在联邦第四实验室工作过。”他垂下那眼睛:“请问你知道吗,第四实验室有人被捕了,就在上个月。”
尤兰达不自觉地皱起眉头。第四实验室就是古奇博士领导,莎琳所供职的部门,但最近她太忙,和莎琳并没有联系过。“我不知道。”她不太平静的说:“我已经离开那里很久了。”
“但你能不能打探到一些消息?”鲁道夫显得很急切,却不得不
低音调:“…传言说,那人是犯了叛国罪。”后面那三个字传进耳朵里时,尤兰达的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叛国罪,很好理解,犯人背叛了联邦的利益,但这项罪名几乎已经销声匿迹了。
在联邦历史上,只有十年前的战争时期有人被判处此罪,多半是一些间谍和产生退缩情绪的前线士兵,这些人无一例外的被处以死刑,在当时的社会渲染出一种恐怖的血
。战争结束后。
为了宣传和平,这项罪名几乎被埋进箱底,十年来都不再有人提起。联邦的核心科技部门有人被判处叛国罪,这几乎是一个会引发社会动
的讯号。
如果联邦决定撕下维持表面和平的面纱,下一步会是什么,战争又要开始了吗?“…或许是假的,我没有听过这个消息。”尤兰达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安慰自己,如果联邦真有这样的动作,莎琳一定会告诉她。“希望吧。”鲁道夫面容惨淡:“不然我必须要带家人早点离开这里。”尤兰达看向他:“…你不希望开战吗?”
事实上,反战派在联邦内只有很小的一部分。十年前的战争几乎打光了联邦一半的人口,青壮年的父母在战场上牺牲,这一代孩子几乎都是在联邦后方的保育所长大。
仇恨在某种统一的孵化下急速生长着。很多人在内心深处期待着一场战争,一场复仇。鲁道夫
出灰败的笑。他看着电梯间那个四四方方的窗子,云都被夕阳染成沸腾的焰
。
“谁会希望开战呢?我女儿才刚一岁,体身弱的像小猫。开战的话,她一个人是不可能在那种地方活下去的。”
尤兰达沉默起来,她想起小时候在保育所的病房里一袋生理盐水都需要争抢的场景,那年她在列车上发高烧,没有一个医生来看她,最后还是靠自己扛过去的。“所以我想拜托你,有没有办法打探到确切的消息,我可以拿出十万联邦币给你。”
鲁道夫近乎乞求的说:“帮帮我吧。我得在联邦
令之前把我女儿送到东方陆大,她的外祖父母在那里。”周内下过两场大雨,山里的空气变得格外清新。
正是郊游的好时间,从半山往下看,葱郁的树木沿着公路蜿蜒而行,一幢幢小房子在其中掩映着。只看得到它们崭新又漂亮的轮廓。
附近的房屋都是最近几年才修建的,五六年前,这儿还是一片荒芜而残败的战争遗迹…敌国的轰炸机曾经造访这里,并削去了这座山的一半。
洛里找到一个开阔的平地,坐在那里学习新买的帐篷的说明书。尤兰达走过去,拢着裙子坐在他旁边:“哦,原来你也有不懂的东西。”
“我只需要看一次。”洛里立刻道:“下一次我就不用看了,而且这次我就能把它搭的很好。”
仿佛为了证明是这样,搭的过程中他一直把说明书丢在一边。最终尤兰达看着那个完美的帐篷,又看了看洛里渴望表扬的眼神,忍不住笑起来:“好啦,我知道你很厉害。”她做什么要质疑一个机器人的学习能力呢?尤兰达在心里想。和人类不一样。
他们的大脑是真正读取和储存的机器,只要保存着数据,发生过的事就永远都不会遗忘,这样敷衍的夸奖当然不足以让洛里
足,他凑过去亲尤兰达的脸,没有被拒绝又挪去她的嘴
。
尤兰达这才推开他,脸烧得像天边的晚霞,却一本正经的教育道:“咳…在外面不许这样。”
晚餐是洛里提前做好的便当,有尤兰达最喜欢的
酪贝果,杂菜沙拉配树莓汁。尤兰达强烈要求拿到风景最佳的
台上吃,那里可以看到归巢的飞鸟,以及夜幕下由远及近的霓虹漂流。
“大家都回家了呢。”尤兰达咬着贝果说。“嗯。”洛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还是接着她的话点头。尤兰达又抬起头,她的长发被夜风卷起来,漆黑的眼眸望向平静的天幕,映出温柔的星星和月:“明天也会是这样么。”
她好像是在问他,又好像只是自顾的叹息,月光在她眼里凝聚成难以消散的悲伤。洛里似乎在某一刻已经预感到有什么即将发生,却难以触碰到它的本质…尤兰达将最深处那颗柔软而坚韧的心藏起来,那是他努力了很久也不对他开放的区域。洛里感到有些丧气,他低声说:“…会是这样,至少我永远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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