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落在地上
生育、抚养、继承,千百年来人类都热衷于这些事,以至于并不期待或者没办法拥有家庭和后代的人总会被社会排挤,虽然并不理解人类的想法,不过当时维泽尔并不算讨厌他的家庭,特别是在和其他孩子一起进入校园。
在和人类的相处中逐渐觉醒出立独意识后,维泽尔对自己的处境感到了庆幸,他看到过橱窗里被售卖的机器人。
他们拥有英俊而精致的皮囊,人类花了大价钱买下他们,一番轻浮的亵玩后,最终都是被碾成一堆废铁的命运。
“父亲”古奇博士就是专注于拟人生物研发的科学家,维泽尔见过他湮灭那些废弃实验品的时刻…其中大部分的能力都要强于他,而那张脸上没有一丝犹豫和怜悯,那一刻维泽尔才明白。
他的这位父亲对机器人的感情和其他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没有被湮灭,只是因为所扮演的这个角色。古奇博士很爱自己的东方
子,温妮,在外面出席晚宴,酒过三巡。
那张苍白而消瘦的脸上也会浮现一丝不自然的红,他会用娓娓道来的口吻讲述他们的爱情故事…年少时异国求学的偶然遇到的初恋,分开后一直保持书信联络,克服了远距离和战火漫天。
最后重逢、结婚、顺利地生下了维泽尔。维泽尔听过十几遍这个故事,从没有质疑过它的实真
…当然。
除了最后一句,毕竟古奇博士的语气总是那样自然,甚至还能在他人的追问中补充无数细节。比如某时某刻他们书信间的一段话,那个似乎比机器人还要聪明的大脑,总能一字不差的重述出来。
除了有一次学士毕业酒会,一个绿眼睛的男生发出奇怪的提问,“难道温妮女士至今再也没回过东方陆大吗。”“嗯。我感谢她为了我们的爱情和家庭付出了许多。”古奇博士说。
“这样啊…还真是伟大又难以理解的爱。”那男生的语气并不像他的话一样表示相信,反而奇异的平淡。古奇博士的嘴角不易察觉的抿起来。
不过不等他发作,周围一圈被故事感动的痴男怨女们便立刻对这位氛围破坏者表达出不满…“沃克,你这种到处集邮的花花公子能不能离纯真的爱情远一点啊。”“好吧。我的错。”被叫做沃克的男生很不在意的说,啜着一杯香槟走远了。
那天晚上,念初一的维泽尔也忍不住问在一旁监督自己学习的温妮,“您想回东方陆大看看吗。”温妮是一个完全符合刻板印象的东方女
,对丈夫温顺、贤惠、做得一手好家务。
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却很刻板,试考成绩不好时,维泽尔还会被打手心,当然,维泽尔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记恨别人,尽管有时觉得这位“母亲”时不时有异样的规矩感,不过那时他不曾怀疑什么。
“为什么要回那里。”温妮面无表情的说。曲起食指,用力敲了敲他面前的试卷,“别想没用的,专心你的功课。”
面对这种态度,维泽尔也只好低下头,放弃这个话题,毕竟他对这对夫
的事也并不十分感兴趣。
在这个家的日常生活中,维泽尔通常是被忽略的那一个,作为机器人,他不用吃饭,当然不必出现在厨房和餐厅里。
一般放学后他就钻进自己三楼的房间,看足球比赛或者漫画,音量开到最大,避免耳朵里钻进
体碰撞和
架的摇晃声。某种程度来说这对夫
的感情的确好得出奇,没有孩子这件事维泽尔也感到离奇。
维泽尔最喜欢他的校园生活,尽管成绩不好,但因为个性开朗和义气,他总能迅速的
到一大群朋友。高中时期机器人的体身也开始展现优势,他比人类要强壮和矫健许多,各种运动比赛总能轻而易举的拿到头名。
那时期很流行从东方进口的爱情剧作,学校里有个男演员一样的帅气学弟…在高中校运动会一战成名后,维泽尔的储物柜里就
满了学姐带着香味的情书,然而维泽尔并不曾谈过恋爱,对于爱情这种事,维泽尔从未感到向往。
尽管生活在看似夫
恩爱的家庭里,维泽尔却感到那是一件很无聊的事。连
都是恶心的。偶尔听到那对夫
在楼下做
的声音,男人的低吼里似乎只有
望和发
。
而女人无论如何都掐着嗓子,娇软而服从的大声呻
。看起来真相就像是被蒙了一层虚伪而易碎的薄纱,静静等待一个人捅破它。
高二开学后不久的一天,古奇博士冒着瓢泼大雨走回了家,他藏在怀里的一枚银色的磁爆长针,目光怨毒地扎入了挚爱的“
子”脖子上。
“那个恶心的杂种,我今天见到她了。”“究竟为什么要背叛我?要我从你的坟墓里挖出答案吗。”***
女人温和的面容在灼熔的火光中被蚕食,最终落在地上,只留下一块烧焦的磁
,他的“母亲”原来也是一个伪装成人类的机器人。站在楼梯上的维泽尔目睹了一切,平生第一次感到惊骇…这个家庭比想象中的还要扭曲。
一切都是捏造的,他的处境和那些橱窗里的机器人根本没什么不同。存在的意义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那双阴暗的眼睛抬起来望向他。
手中针对机器人的刑具
淌着诡异而冰冷的光。还是不可避免要面对那个结局了么。维泽尔垂下眼睫,弹簧刀被拇指轻轻拨开,在口袋里发出细不可察的声响。从觉醒立独意志那天开始,他就不可能再接受被迫死亡的命运。
作为一个让老师头痛的问题少年,从小到大打过的架两双手都数不过来…校外那些小混混的拳头可不长眼睛,人体哪里最脆弱,维泽尔大概比人类还要清楚得多,他不会输。
就像是一条黑夜里潜伏的蛇,维泽尔安静地站在原处,宽松校服下的脊背绷紧了每一寸,等待出手的最佳时机。然而对方只是从他的另一只手拿走了被
成团的试卷。
“是期中试考?”平淡的口吻就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作为父亲正在关心孩子的功课,虽然之前的十几年里他一个字都没问过。
毕竟是“遗传自高中肆业妈妈的平庸基因”…就像是刻意证明这是谁生下的孩子,维泽尔系统中的智慧面版一直处在被锁定的状态。“啧。解答题一个字都没有写。这么简单的东西,你不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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