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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深沉黑暗
 方旎忽而有些恍惚。谈绪声音暗哑:“怎么得这样快?”方旎说不出话来,幸而心思是哑巴,呻声掩盖了秘密。

 ***方旎大一有段时间很爱看展,什么展都看,渴求艺术,渴求灵感,也是在展会上遇到的前男友,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方旎年少时偏爱那些怀才不遇的人,爱他们落魄的眼,爱他们颓丧的神,爱他们流泪的灵魂。

 但现今社会哪有那么多怀才不遇?只是没那么好罢了。方旎站在一个展位前,展品搁在白布上,旁边一盏细脚大头灯,光影的折让玻璃杯显得通透傲慢,里面盛着小半的水,杯口倒扣着一朵将谢未谢的大丽菊。

 “情感的铺陈与折迭,空间的缩放与切割,作家拿捏得恰到好处。看得出来艺术家是个多情的人。”Nate老道点评。

 方旎充耳不闻,默默观察那只杯子,她看到那只杯子上有不少指纹,不知道是艺术家所为还是参观者不小心印上去的。

 Nate彬彬有礼,参观完他邀请方旎共进晚餐,方旎没有拒绝。一坐上车她拿出素描本快速画了一个杯子,有弧度的酒杯,明明是硬朗的玻璃材质。

 看着却柔软异常。Nate不经意扫了眼,毫不犹豫地赞叹:“很有天赋,介意让我看看你的作品吗?”方旎被夸自然开心,犹豫了两秒拿给他看了。Nate靠边停车,翻着画册愈渐激动:“可以讲讲你的灵感吗?例如你刚刚画的这款。”

 “我看到展会上一个杯子上头有指纹,我想yakamoz作为高档水晶制品,特别是酒杯,无论是宾客觥筹、对月独酌还是作为单纯的艺术品陈列,都必须做到纯净、剔透、精致。

 可水晶材质极容易留下指纹,我想可不可以给酒杯设计一个小缺口,通过角度的折让指纹并不明显,且让酒杯握起来更舒适优雅,而优雅,没有比人的曲线更美妙的了,盛上朗姆酒或金酒,yakamoz一定像金色裙摆一样美丽动人。”

 方旎讲述时眼睛都在发光,Nate甚至想不合时宜地吻她,他收敛了一下神色,把素描本还给她,说道:“约你出来看展是我唐突了。”

 他起初以为她是绣花枕头,毕竟她在公司里并不出彩,他突然恭维,方旎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没事啊…我受益匪浅,还得谢谢你呢。”Nate笑:“我送你回家吧,晚餐下次再约。”方旎赞同他的回头是岸,点点头说“好”

 “喜欢喝葡萄酒吗?”Nate问,“嘉月市有个私人的庄园,有机会带你去看看。”“喜欢红葡萄酒多一点,单宁令人沉醉。”方旎似乎在品酒般享受地眯了眯眼。

 “的确,单宁可以让质更细。”…一路相谈甚,方旎心情不错,回家前多买了一袋糖。

 -‮庆国‬假期方旎买了些画具放她妈妈这里,想着周末没事也可以画画东西,后来发现她妈妈在用,就又买了一套。

 方温悦以前是不喜欢画画的,她说画比文字更容易透一个人的秘密。文字还可以排列成谎言,而画作的每一笔涂鸦都是心的呐喊。

 方旎悄悄走至她妈妈身后,打量她的画作,线条十分凌乱,着癫狂,看着很不舒服,她蹲下来去翻地上丢的画纸,无一不是如此。方温悦神态执拗,眉头都蹙起来,并未发觉她的到来。方旎小心打断她:“妈妈?”

 方温悦手一顿,转过头来端详了她一会儿,神情渐渐放松,又出憨憨的、纯真的笑容:“你回来啦?”

 “是啊…给你买了糖。”方旎把一袋子小玩意递给她,在她忙着剥糖吃的时候匆匆收拾了画具,接着把人带出了画室。

 方旎晚上打算早点睡的,天冷了,爱躲被窝。刚一上,意外接到了‮察警‬的电话,‮察警‬问她是不是小玩的家人,让她过去一趟。

 方旎腾一下坐起来了。接小玩出来后,两人立在路牙上沉默。晚上似乎下过雨,石脚,像从地里源源不断地冒出冷气,看着看着,更冷了。小玩一身倦怠,点了支烟冷静道:“他妈的,男人。”

 方旎说当务之急是把老板和经理他们弄出来,大家才好商量对策。情书被查封,原因是酒吧不符合当地的企业住所和经营场所登记管理办法,方旎一听就觉得不对劲,但程的确没问题。小玩无奈:“我连累他了。”

 “老板有什么朋友可以通通关系的吗?”“我不知道。”小玩弹了弹烟蒂,似不经意道,“我只见过送你回家的那个。”

 方旎心里一咯噔,一时无话,寒风吹得人四肢发硬,路灯烘不暖的凉。半晌,方旎道:“先上车吧,外面冷。”小玩低头“嗯”了声,烟灰四散,绵绵延伸夜的寂寥。

 上车后方旎没急着开车,她虚虚注视着前方,等手脚有些回暖了才缓缓道:“那晚那个男人是我领导。”小玩吃惊。方旎皱眉道:“我给他打电话试试。”小玩为难,但并未阻止。

 方旎拨出去前特意确定了下时间,没过零点,应该还没睡吧,她听着‮机手‬里冷漠的“嘟嘟”声,蹙眉瞥小玩一眼,希冀通过目光分担内心的焦灼与忐忑,在打第二次的时候终于接通了,方旎快速自报家门:“我是方旎。”

 “嗯…有事?”陈伯宗的声音听起来不咸不淡,猜不出是不是被吵醒了。方旎边觑小玩,边斟酌说辞,道明老板的事。陈伯宗默了会儿,报了个地址:“过来说。”方旎怕他挂电话,忙道:“我跟我朋友在一起。”

 “你一个人来。”说完就挂了。方旎只好先把小玩送到附近宾馆再往陈伯宗那去,一路脑袋时杂时空,她想帮小玩没错,但是并不想扯进去,怎么就稀里糊涂冲动电话了,但她潜意识里已经开始放松,陈伯宗应该会帮忙的吧。

 进去他家前紧张了几秒,见到陈伯宗还傻愣了会儿,好像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陈伯宗见她呆头呆脑,睡衣绒绒的,整个人像只憨熊:“你还要在门口站多久?”方旎脸一红,换鞋进去了。

 陈伯宗的房子也是大平层,相比较谈绪的敞亮与简洁,这边的布置沉闷很多,冷棕灰色系,顶低,连照明灯的光线也似乎落了尘,蒙蒙的。

 置身其间宛若一艘难船行驶在无垠海面,深沉、黑暗,由感官下陷至灵魂的窒息。陈伯宗的神情更难辨了。方旎又开始紧张。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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